这倒正是说到了点子上,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想了想之后点了下头。
“去过了。”
“那,爹爹说什么,关于……这事儿。”
“什么都没说。”辰一声苦笑。
“啊?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就没见着他。”
“没……”
“这几天我一直满京城找他,可哪儿也找不着,突然就失踪了。”辰放下茶杯,揉了揉眉心,“就跟以前一样,只要出大事之前,他就会跑回来,事儿一过,或者说他知道事儿要过去了,就立刻失踪。”
“那他上次回来,是什么大事儿?”
“……就是我变成现在这样之前的那段时间呗。”辰有些尴尬,避开了发情期这样的说法,他话音落下后叹了一声,“爹总是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神出鬼没……”
“可,现在事儿还没完呐!”荧惑有点儿急了,“你和大狐狸的事儿不是还……”
“哎。”低声拦了那只猫一下,白长庚皱了皱眉示意他别说了。
不过,辰并未恼怒,他只是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丹朱,又回过头来。
“也许爹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吧。”
“怎么会不是……”荧惑声音低下去了。
白长庚抬手抚慰般的摸了摸那只猫的头发,而后看着辰和丹朱:“又或许,羲和认为,你们的事会在某一时候水到渠成?”
“鬼知道……”笑得有点儿惨淡,辰干脆开始自嘲,“我是怕我这渠还没修好,水就要干了。”
一句话说得丹朱突然红了脸,责怪般的从后头轻轻推了辰一把,皱着眉的红衣男人开口:“总之,白大人,你们先去见阎君是要紧,我听辰说,你还要帮他们弟兄求来一个自由身呢,可否是真?”
“啊,对,千真万确。”被突然提醒了的白长庚赶快点头,然后看了看面前两只猫,“不如,就现在立即赶过去吧,既然是大事,就不宜迟缓。想来阎君这些日子一直没让鬼卒来找我,大概就是已经知道那恶灵已经消亡,都拖延了这么长时间了,确实不该再耽搁了。”
辰和荧惑也都没有异议,白长庚将锦囊还给丹朱,彼此简单叮嘱道别后,三个人离开了恭王府地下的狐仙宅邸,直接赶奔幽冥地府。
回地府,对于他们三个来说都是轻车熟路,一路上言语不多,只是在如何向秦广王提出要求这一点上商量了一下,白长庚心里有分寸,略微盘算了一下该怎么开口,他便不再多说话了。
不多时,地府的大门近在眼前,鬼卒见三人过来,自然是不敢阻拦,只是恭恭敬敬行礼后放他们过去。
又走了一段不长的路,正对面的,是阎君的大殿,深深吸了口气,白长庚问辰和荧惑是一起进去,还是暂且等他一会儿。
“还是一块儿去吧,毕竟事儿都有份。”辰说着,拉住荧惑的手,“走吧,一起进去。”
“嗯。”点了点头,荧惑看向白长庚,“我跟辰哥一个意思。”
“好,那,见了阎君,先容我把情况说清楚再说你俩不再做臣子一事,行么?”
两人都表示同意,白长庚定了定心神,转身迈开步子,走上了大殿的台阶。
他们确实是一起迈进大殿门槛的。
他们也是一起见到了坐在龙书案后头一脸严肃的秦广王的。
但他们却怎么也没想到,就在秦广王旁边,还坐着另一个人。
那是个中年模样的男人,样貌虽不算极端英俊,却在俊朗的眉梢眼角透出一种暗藏的压迫感和煞气来。男人一身黑衣,同样漆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整齐齐,虽是和位高权重的阎君坐在同一张桌案旁,却毫不显得拘谨,那潇洒的微微斜着身子,翘着二郎腿,一边手肘撑着龙书案,指头托着下巴的姿势,反而有点在自家地盘似的自在洒脱。
男人听见脚步声,先是用眼角余光看见走进来的几个人,继而转过脸来,对着他们端详了片刻后,轻轻展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浅笑。
【】
三个人都完完全全愣住了。
那气势,那笑起来的狡猾又魅惑的感觉,都分明将这个男人的身份指向了一个几乎可以确定了的方向——
“我的乖儿子们,我在这儿可等了你们七天了啊~~~”
“爹爹!?”
“爹爹!?”
“……羲和?”差了那么一丁点险些跟着那两只猫一起叫出爹爹二字来,白长庚甩了甩头,不可思议瞪大了眼,“难道真的是……可,您不是没有实体么,怎么会……”
“是啊~七天前我还没有实体。”黑衣男人站起身,一直走到三人面前,看着比自己略高的白长庚,看着和自己一般高的辰,最后看着还是个少年模样的荧惑。他伸手搂住还在震惊中缓不过神来的红发少年,动作像极了在爱抚自己孩子的猫。
“等会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七手八脚拉开对方,荧惑盯着那张可谓足够陌生却又不知为何似曾相识的脸,“你、你真是……爹爹?”
“我就是骗了那白衣神大人,也不至于骗我的亲生儿子吧。”轻轻笑着,男人又看向目瞪口呆的辰,“辰,你是记得我的,你来告诉毛球,我究竟是不是你们的爹~”
辰好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怎能不是呢。
他是记得的。
眼前这个人,绝对就是自己的爹爹,虽然在那已经模糊了的幼时记忆中,爹爹应该比现在年轻很多,如果按照人类的标准,那时至多不过二十几岁,现在……却已经是三十开外的样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