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时他看见同事小江的留言,暄暄被凌砚带回家了。
……
好在机场就在南边,去凌宅不远,杨晚溪把车开到岗亭附近,她来过这里两次了,对富人区内那又长又深的银杏路记忆犹新,然而今天实在没心情做那缓慢漏风的观光车,她正打算与安保人员沟通两句,请他通融放自己开车进去,就见车前的挡杆自动抬起,温柔而冰凉的智能女声传来:“欢迎回家。”
站岗的小伙还朝她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
呃,行吧。杨晚溪粗浅地估计了一下年前的工作量,猜想自己以后来的次数大概不少。
杨晚溪把车停到凌宅门口,稍理了理自己坐皱的衣摆便按下门铃。
对讲机通了,不等她开口,大门也一并缓缓打开。
“杨小姐,车也一并开进来吧。”是管家福婶的声音。
杨晚溪朝对讲机道了声谢,又将车开进大门,顺着地灯指引停进凌家的私人车库。福婶已在那里等她了。
“听说你这会儿刚下飞机,晚餐吃过了吗?”福婶一边引着杨晚溪朝楼上走一边关心道。
杨晚溪忙点头:“出发前在机场用过了,谢谢福婶。”
“别客气,”福婶朝她笑笑,又轻声说,“暄暄很乖,在家吃过饭又玩了会儿,我看她犯困,就自作主张给她简单洗漱,现在已经睡下了。”
“……实在太麻烦您了。”杨晚溪说着,心中不安更甚。
走出室内电梯,福婶朝客厅方向唤道:“大少爷,杨小姐来了。”也没听见回应,福婶并不在意,只招呼她换鞋。
杨晚溪终于见到了凌砚。屋内地暖很足,凌砚穿一身家居常服,正靠在沙发上看平板。他显然已经洗漱过准备休息了,平日一丝不苟后梳的头发此刻全然安顺地落了下来,将他凌厉的五官也包裹柔和了不少。
“凌总……”杨晚溪紧握公文包提手,尽量让自己的惶乱不要表现得太过明显。她本就是如今职场最不待见最麻烦的用工类型,却天赐机缘做着如此体面高薪又如此繁重的工作,杨晚溪总是想方设法地将自己的背景淡化,试图用竭尽所能的努力和坚持不懈的进步让所有人尤其是凌砚忽略掉她无法割舍的另一重身份。
但好像总是事与愿违。她不记得自己已经因为林暄暄麻烦过凌砚几次了。
“我实在没想到今天会给您添这么大的麻烦,”杨晚溪绷紧了后背,想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对不起,凌总。”
“港口施工进度如何了。”凌砚放下平板,抬手指了指自己侧边的的单人沙发,“坐。”
说到工作,杨晚溪定神:“基本按计划推进,前期填海造陆因气候原因有所延误,但总体还在可控范围内,码头和泊位已经动工,其他港口基础设施也与施工单位沟通评估了,会同步跟上,排除不可抗力影响,预计明年3月竣备。”杨晚溪微提一口气,“这次去主要查看了仓库,复核了从可研批复到航评环评、水利防洪和岸线报批的全套审批文件,核对了全部预算和施工账目,没有大的问题。具体情况我已经在汇总整理,明天发给您。”
凌砚点头,他还算满意:“下周一交上来,不急这两天。”
“好的凌总。”杨晚溪应道。
“接下来聊聊你女儿的事。”凌砚说。
杨晚溪刚刚释下的重负再度提起,她忙开口解释:“我完全没有想到暄暄她会背下您的号码,更没想到她竟然让您去冒充……”
凌砚抬手打断她:“她在学校的遭遇,你现在了解多少,是否知道她被长期针对。”
杨晚溪一愣,思绪被凌砚带着转了个弯,回到她一开始便竭力压抑的部分,情绪顷刻间低落下来:“是,但她的班主任把这形容为小孩的玩闹,我不了解具体情况,当时在机场也很匆忙,所以并没对此做任何表态。”
事实上,周老师话刚说一半她便险些直接发飙。都是成年人,也是社会人,各自的小九九不言自明,她一听便懂。但她还没有见到女儿,不清楚情况,不想因为一时冲动而让自己反倒落入被动,所以才忍而不发。
“我想先和你沟通我的想法。”凌砚道,“如果你信任我的话。”
杨晚溪平复了心情,对凌砚点头:“当然凌总,您请说。”
凌砚于是继续道:“城北幼儿园的确不错,我明白你把女儿送进去的用心。但任何有人的圈子就有等级,有的明显有的隐秘,你和你前夫的背景不够出挑,日常没什么问题,但出现像今天这样的情形,你女儿的利益会被滞后考量。在这样的环境中争取公平,你们会非常辛苦。”
杨晚溪沉默听着,他知道凌砚说的是事实。
“我建议你给林暄暄换一所幼儿园。”凌砚提出了他的想法。
杨晚溪却没有应下来。
哪有那么容易呢?城北幼儿园是她能给林暄暄找到的,她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幼儿园。有先进的幼教理念,媲美私立幼儿园的师生配比,还双语同步……杨晚溪不是不明白凌砚的意思,她也不想忍,也担心女儿再回到那个环境是否适应,面对难以信任的老师和欺负自己的同学,这是否会对她造成心理伤害,甚至形成童年阴影。但兼顾教学质量、离家距离和幼儿资质,杨晚溪想不到更好的选择。
杨晚溪明白他的这些纠结对从来不缺选择的凌砚来说是很难懂的。所以她收起情绪,对凌砚说:“谢谢凌总,我会好好考虑的。”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