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一刻意识到,太宰竟然在介意自己可能是导致我生病的原因。
而他先前所有的笑闹话,都不过是把不安藏在我看不到的角落里。
——可是为什么?
“太宰。”
我叫着他,他没有动,维持着这个姿势。
“太宰。”
我又唤了他一次,抬手轻轻拍在太宰的背上。这次他终于松了松手,我仰头去看他,看到太宰垂下的长睫和紧抿的唇。
我捧起他的脸,将自己的额头与他的贴在一起,望进他的眼睛里,想要借此望进藏在最深处的心:“太宰,你没有错。”
“如果真的有错,应该怪我自己。是我的衣服穿少了,知道天很冷也不多加一件外套,想到可能会感冒还去要山里。而太宰的那一点点雪花,哪怕是漱椿,都不会生病的。”我看着太宰,轻轻道,“而我,明明知道太宰在担心我,还说了那样的话,是我的错才对。”
我对他轻轻笑着:“睁开眼睛看到太宰的时候,我真的特别高兴。你说你想我的时候,你不知道,我的心脏都在不受控制地狂跳,甚至有一瞬间在想,就算一直这样生病也可以。但是如果太宰将生病的原因揽到自己身上,我不会开心,也不会感动,我只会担心。是不是我没有给予太宰足够的信任和安全感,才会让太宰因为一场感冒都会自责,好像会因为这种小事就丢下太宰一样。”
“可是,明明我才应该是最惶恐的那一个……”我叹了口气,“因为无论我开心还是难过,明明太宰才是陪在我身边的那个。可如果有一天太宰不在了我该怎么办?当我习惯了太宰对我的好,有一天太宰收回了怎么办?所以,太宰,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都在害怕会失去对方。如果你小心翼翼对待我,只会让我更加小心翼翼。”
我看到他的瞳仁轻颤,他伸手按在我的后脑,将我的额头与他的额头贴得更紧,他再次低声开口:“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在镰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我认真地看着他,“从镰仓回来后,太宰好像一直不太开心。太宰完全可以将自己的担心和顾虑都说出来给我听,不用总是一个人将事情都藏在心里,然后只将温柔的一面展现给我。在我面前太宰也可以不高兴,也可以生气,也可以难过,无论怎么样都没关系的,我会接住太宰所有的坏情绪。”
太宰像是被我的目光灼到,他忍不住垂下眼睑,但接着又望向我,漂亮的眼睛里像是晕染开的墨迹,由浅入深。
他轻声说:“没有。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什么都要不做。】
他说:“但是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能做。】
我仔细地看着太宰的神情:“梦到我生病了吗?没关系的,因为我可不敢保证以后不会再生病。”
他像是终于被我逗笑:“生病也没关系,我会照顾你的。”
我眨了下眼睛:“那得先问问我叔叔同不同意。毕竟现在还有人得靠翻窗户才能进门。”
太宰有被打击到:“你叔叔最近好像经常在家里了?”
我想了想:“是的,叔叔说因为来了一个新人,所以有些工作就交给新人去做了。”
叔叔的原话是,要让这个新人给他做两年的牛马。
太宰:“……”
太宰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叔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在下面催我吃饭。
我忙应着,然后又抱了一下太宰:“我要去吃饭了。”
太宰回抱着我,然后捧起我的脸,认真地仔细地注视着我后,轻轻亲在了我的唇上。一触即分。
我说:“万一传染到你怎么办?”
太宰笑起来:“那就传染好了。”
他最后抱了我一下:“明天见。”
我看着他踩在窗台上,要往下跳的时候,突然叫住他。
太宰回头看我,我坐在床上,对他露出笑容:“太宰,跨年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日出吧。”
太宰的目光柔和地落在我的身上:“好啊。”
等太宰治跳下窗台,稳稳地落在地上时,就听到身后门响。
不知道等在这里多久的男人,穿着粉色的围裙,正抱臂靠在门边看着他。明明表情很凶,但也没有镇住某个偷翻人家窗户的男高中生。
太宰治的视线在那条粉色围裙上转了一圈,眨了下眼,对着福地樱痴举起手:“叔叔好。”
福地樱痴眉毛都竖起来,冷笑:“喊谁叔叔呢,我是不是说过你要是再敢翻我家的墙,我就——”
太宰治仰头看了看二楼还大开的窗户,嘘了一声:“叔叔,窗户还开着呢。”
福地樱痴:“……”
福地樱痴放低声音:“你小子再敢来翻我家窗户,把你腿打断。”
太宰治无辜:“那就不能帮叔叔做任务了诶。”
福地樱痴盯着他看了一会,才从身后掏出一个文件袋,拍了拍:“那爬你也得给我爬过去。”
说着,将文件袋丢给太宰治。
太宰治接过文件,打开看了一眼:“果然是最近纵火案事件。哇,已经推了好几个案件给我了诶,会累死的。”
福地樱痴冷眼看着这个前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语气淡淡:“太宰治,希望你清楚,不是所有人都有重头开始的机会。你只是比别人幸运了一点。你的能力很有用,你的头脑很有用,种田长官包括那位先生都愿意力保你,你需要感激的人太多了。但是就算这两年你为异能特务科处理了无数异能事件,既不会有人知道你,更不会有人感激你。一个老鼠在地下生活得足够久之后,想要生活在阳光下,所要付出的可不仅仅是习性上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