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青木的下首缓缓落座,替青木添了茶后,又道:少爷儿时便顽劣,即使是涂家所有的小姐少爷里,也是最不守规矩的。
少爷也经常捉弄我们这些下人,但是当时的少爷是开心的,如今的少爷他似乎很累,身上的气息,让我有些害怕。
青木闻言,忍不住叹息道,他为了救活你,折腾了两百年。
朵朵握着袖子的手又紧了下。
她的声音有些黯淡,却还是问道:姑娘,能否和我直言,少爷他为了救我,是不是,犯了什么大错?
青木沉默了,她想点头,但是,又有些莫名的于心不忍。
空气陷入安静,朵朵看她这样,反而放下了一直紧攥的袖口。
姑娘不必太过费心。她轻柔地开口,我虽然只是只法力低微的孔雀,却也看出姑娘不是寨中人,那姑娘想必不知,若是孔雀身死,再想活回来的话,只能行逆天之道。
所以前段日子,少爷骗我说,我只是一直昏迷不醒。
青木闻言尴尬地搓搓手,哑口无言。
又忍不住补充道:但是,你其实不该是这种命运,其实,是,是,总之你不应该去的这样不明不白。原谅她的私心,她说不出是白孔雀害她身死这种话。
朵朵,你这样好,你不应该背负不属于你的,不公平的命运。
青木看她笑着摇了摇头,姑娘不必替我烦忧,我已经忘了当时的经过,何来公平不公平呢。只是她低下头,低低道:我不想因为我的身死,而连累少爷走上不该走的路,那样我才是真正的罪大恶极。
姑娘,我如果活过来,少爷的罪孽只会更加深重。那朵朵身死千万次,都死不足惜。
可是这事情很难说。青木郁闷地搓了搓脑门,唐突地一把抓起少女的手。
你不懂。她看着少女的眼睛突然道。
不对,也不是你不懂。
你不知道,朵朵,这是我第一次经历寂月,外面那些倒霉的天气能让人陷入癫狂,每次感受到那种寒冷,我都只想赖在我喜欢的人怀里冬眠。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他,草木的凋零也让我感到心痛和难受,每次风雪刮起,我都觉得那是化作实体的悲苦,是命里的煎熬。
我拼命地抓住脑中幻想的那根稻草,幻想阿虹就在我身边你不知道,其实我是个很懒又很废物的人,也不懂什么法术,但是寂月里我却不得不和他分离,也生了很多次病,还梦到过他身处险境。
那种感觉真的太痛苦了,直到现在想起来也很痛苦。
但是后来还是发生了很多事情,苦难好像从来不曾停止,可是只有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不会那么难受。
我明明应该恨涂苏的,他害了阿虹,但我经历了太多事情,反而对他再也恨不起来。
他是个有些癫狂的可怜人,而你,你是无辜的,只有你才能解救涂苏的癫狂,即使要让我现在杀了他替天行道,我也希望他看到你复活后再死掉。
他等待真的是太苦了,真的。
她松开朵朵的手,胡乱地抹去眼角的泪痕,再将自己缩成一个小小的球缩在桌旁。
分外自暴自弃道:涂苏那个混蛋说,只有将你救活了,才告诉我让阿虹醒来的办法。我对他提不起恨来,你我此前就见过,我一直知道你善良无辜,更不会怨你,也想救阿虹。
朵朵,活过来吧,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都无法阻止涂苏,但是,你却能真正的挽回他。
后来她便有些上头,来回絮絮叨叨,仿佛把这阵子压抑的情绪都一股脑倒了出来。朵朵先是听着,后来握了她的手,再后来又搂了她的肩膀轻轻安慰着,以一种温柔而柔顺的样子,平复了她所有的心事。
所以说,还是跟我出去吧。她靠在朵朵的肩上,有些沧桑道:我也愿你在这里永远过着安祥宁静的生活,可是这里终究是假的,你在意的人和事都在外头等着你,只能你去做的,也在外头等着你。
她抬眼看她,这次,少女点了点头。心事也似乎更加多了。
面前的所有景象开始剥落,露出曾经青木走过的那条,溢满金光的,灵魂所走的道路。
朵朵似是被感召一般,牵着她的手,顺着既定好的路线,纵身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