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只是生活方面的事情,就更别说军事方面的事情了。自从陈协建造了炼钢厂,然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大量的制造了百炼钢之后,几年前还是奢侈品的铁锅甚至都已经可以是民用的了,士兵们的兵甲武器甚至会比曹操的将军的还要好,曹操兵马的刀砍到刘备兵马的身上,有时候都只会把刀砍成卷刃,让曹操头疼不已。
正是最近和已经被刘备完全掌控的青州打了一仗之后,曹操才恍然惊觉,他们在这方面已经落后了多少。“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1”曹操总算是理解了这个道理!只是陈协能够将荆州发展成现在这样,靠的是他自己在格物方面的造诣,以及诸葛亮、董大家、黄大家等人紧随其后不断发明各种东西。那他曹操,又应该去哪里找到一位能做到同样事情的能工巧匠呢?
而就在曹操头疼这方面的事情时,傅玄向曹操推荐了一个人,正是面前的马钧。他告诉曹操说,马钧之巧,可是连古时的鲁班、墨翟、以及汉代的张衡都比不过的!2而曹操现在过来,发现对方果然名不虚传!至少这眼前织布机的改良,就已经能够说明马钧的水平了!
曹操就这样站在一旁欣赏着马钧工作,看他专心的组装这机器,调试着这机器,完全没有察觉到外界的变化,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感慨:大概也只有这样工匠,才能达到鲁班那般的境界吧?他上下打量着马钧,对方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匠人而已,可是有了这样专心的气度加持,也莫名让人觉得了不起起来。
然后等了良久,马钧终于忙完,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才发现了曹操站在一旁。他显然是见过曹操的,吓得赶紧站了起来,手足无措的行礼道:“拜见司空。”
“德衡请起!”看见马钧这样,曹操立刻大笑的往前走了几步,扶起了他。对于真正的人才,曹操向来都是礼贤下士的,此时也丝毫不顾及马钧身上的木屑与尘土,满脸赞叹着说:“未曾想过,操这里居然还有如此大才,险些错过!德衡藏的可真深啊!”
听见这话,马钧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而曹操也没有等待他的回答,而是继续迫不及待的问道:“听说,德衡复刻出了那‘阿妤机’?甚至不需要钢铁打造,只需要木质就行?”
“是的。”听到这话,马钧赶紧回答:“但是我所制作的‘阿妤机’,只能在小河流之中运转,并且需要经常更换零件,比不得董大家……”
“这就足够了!德衡果然是大才!”曹操大笑着拍了拍马钧的肩膀,再次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他用一种信任鼓励的目光看着马钧,询问道:“我欲建造一个千机营,掌管百工,不知德衡可愿意坐镇其中?操定给德衡全力支持,只需德衡继续做现在的事就足够了!”
“我,我,我何德何能……”一听这话,马钧看起来更慌乱了,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可是曹操却只是笑着说道:“德衡何必自谦,操相信你一定可行的!”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在又与马钧说笑了几句并且询问了几个问题之后,马钧就感恩戴德的把曹操送了出去。很快,曹操的封官命令和赏赐就下达了下来,马钧惊愕的发现,自己被封的官职,居然有足足一千石俸禄!
自己只是一个工匠而已,却居然可以领一千石的官职?马钧颤抖着双手接过了曹操的封赏,而那来宣告此事的侍卫也忍不住羡慕的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马给事中可是一飞冲天了!不,现在应该称呼您为千机营的营长了!”
听见这话,马钧似乎才终于如梦初醒,赶紧笑着给了这个侍卫几个赏钱,说要分享一下这个喜事。那侍卫推让了几下之后,还是笑呵呵的把钱拿走了。然后在马家少见的热闹之后,马钧关上了门,回头看着自己的房间,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那些器物,忽然脸上就露出了一种空茫的表情。
他想起了在官渡之战时,看到曹操用投石机攻打袁绍的阵营,他发现投石机只能够单发,效率不高,袁绍只要在墙头上挂着湿牛皮,就可以挡住投来的石头,就想着要改良一下投石机的事情。
那一次,他发明出了轮转式的投石机,克服了投石机需要准备时间长等问题,明明要更加好用,却遭到了裴秀等人嘲讽,没有被采纳。而这种事,马钧真的已经遭受过很多了,不管他制作出了多么精巧的东西,从来不会被重视,只能收获大家轻蔑讥讽的嘲笑,只有傅玄一直在坚持向上级推荐自己——
曹操说自己隐藏的很深,结果他差一点错过?那是他自己想要隐藏的吗?他明明在之前一直都努力着,努力着想要用自己的发明创造引起注意,获得重视啊!可是,为什么曹操现在才来呢?
——因为,只有在现在这个时候,在那位汉室皇帝的带领之下,大家才真正的重视起工匠,重视起工匠所改造出来的工具。而在之前,像马钧这样的工匠,再如何手巧,再如何能够制造出精妙的器物,也不过是他人眼中的低贱之民罢了。
马钧收拾好了曹操赏赐下来的那些器物之后,从一个角落之中,珍惜地拿出了一本书,一本最近流行起来的纸质抄写书。那本书上面的标题是《格物》,是从那荆州的皇家学院流传出来的手抄本,据说是那位“工匠皇帝”亲自写出来的书。这是马钧用自己积攒下来的工钱,花大价钱从荆州的商人那里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