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他一退再退时步步紧逼,好像他是什么万里挑一的宝贝疙瘩。
不惑之年还能被一位尊贵的女士这样爱着,倪斌觉得自己不配,但又实在不可能……不心动。
如果他能克制自己一下,让一切停留在那个草莓味的吻,这应该会是段很美好的回忆吧。
不像现在。
他的胸口连被子的布料擦过都受不了,侧过身去又因为挤压变得更痛,可想而知这一夜都不会睡得安稳。
他就这么翻来覆去地跟痛觉对抗着,最终决定那个地方不盖被子,这才渐渐有了睡意。
然而在临睡前一秒,他又忽然惊醒般想到——不对啊,这次他居然没有失眠,也没有在愧疚中入睡。
这个习惯他保持了很多年了,他总是像个虔诚的教徒一样,在每晚睡前不断地去想那些令自己歉疚的事——妻子的死,孩子的苦难,被他坑害的债主,被他辜负的员工。只有将这些全想一遍,产生了强烈的自我谴责后,他才觉得自己有资格睡觉——当然,也可能是陷入失眠。
可是这晚他竟完全没有在想那些事了,他仅仅是想着……疼痛与她。
但是带有痛感的调情对倪斌而言仍是天方夜谭。
他是铁了心要走的,第二天醒来后就开始收拾行李。为了避免尴尬,他特意想等卓万离开再动身,但几次开门都能听见卓万在一楼的脚步声或说话声,好像她今天并没有打算出门。
倪斌一直等到了中午,饥肠辘辘,想着实在不行直接出去吧,大不了就大大方方地说感谢她这段时间的照顾。不管将要面对的是讥讽还是嘲笑,反正之后都不会再见了。
但是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他以为是管家或者保姆上来送餐,开门一看却是卓万本人:“赶紧下去看看,你儿子喝多了。”
这何止是喝多了,这是喝得烂醉。
“你是小军是吧,老听小航说起你。”倪斌从军师手上接过儿子,“谢谢你啊,特意送他过来……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酒啊?”
倪航倒在爸爸的怀里,无意识地叫唤:“卓姨……卓姨……”
军师急道:“就是他那个卓姨,她……”
倪航“哇”得一声哭出来:“你对我一点都不好,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了,为什么要换别人……”
军师咽了口唾沫:“对,叔叔,事情就是这样。”
看来卓万说倪航在卓三小姐那里不好做,还真不是说假的。
卓万眼睁睁看着倪斌把那么大个儿子打横一抱,一点不费力地上了楼去,直接气得脸都绿了。
她掏出手机就给卓老三打电话:“什么情况,你那小宝贝儿怎么送我这来了?”
还没得到回音呢,就听楼上“哇”得一声,倪斌着急地唤着:“小航!没事吧小航?你看你喝得……没事没事,吐,爸爸一会儿打扫,对,吐出来就舒服了……”
这个味道,这个语气,卓万也差点吐了:“你让他喝了多少啊?他吐了我一地你知道吗……哕,你人在哪呢?这家我待不下去了,我找你聊聊去……什么?你跑卓亿那儿干嘛?我现在就过去!”
就是这样的,因为各种不爽的缘故,一到酒吧包间的卓万就是一副吃了枪药的样子。
而卓梦对此的评价是:“我猜,是倪斌不让睡。”
卓万一直觉得卓梦品味有问题,她十几年如一日地喜欢那种年纪轻轻、白白净净的,用卓万的话说——喜欢那种脑瓜还没长全乎的。
单调、寡淡、无趣至极。
但是可笑的是,她和卓梦一对比,人家都会觉得卓梦相对正常,是她口味奇特。
她觉得很冤,就是说没人理解什么叫“可爱在性感面前一无是处”吗?
不过也好在卓梦是个没品的,不然相亲的时候跟倪斌一拍即合,那也轮不着她了。如今她们一个看上儿子一个看上爹,卓万是觉得刚刚好两不耽误——她不用烦恼多了个继子要抚养,卓梦也不用烦恼自己有个没用的公公要赡养,她们各干各的皆大欢喜。
她是不太理解为什么卓梦会对这样完美的状况倍感压力。
卓万是不希望妹妹和倪航分手的。她觉得只要倪航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小家,那么他和父亲之间的链接就会稍淡一些。而能让倪航一到年纪就赶紧结婚的最佳办法,就是让他跟卓梦一直谈着。甚至,还得让他急着要结婚。
但是倪航和卓梦这架一吵,倪航这么一醉,也给卓万带来了极大的好处——至少这天倪斌不会再跑了。
卓万一回家就看到了他,正在一楼沙发上坐着等待。
见她回来,倪斌立刻上前:“卓……卓小姐,能麻烦您给我一间保姆房吗,哪怕只住一晚……”
他脸颊绯红:“我不想让小航看到我住在那一间……”
卓万看看他,应道:“可以。”
“还有,明天的早餐可以让我负责吗?我会好好做的……”
“可以。”
倪斌松了口气:“谢谢……嘶——”
不经意间让胸口蹭到了布料,痛得叫了一声。
只是这样就已经让卓万感受到了精神上的愉悦:“很痛吗?”
“……”
“你房间的药箱管家应该已经扔了。去我房间吧,给你擦点药。”
倪斌一惊,后退半步:“卓小姐,我……”
他顿住了——他想说他不接受,他是想今天离开的。但离开之后呢?
倪航如果继续在卓三小姐那儿工作,估计少不了还要被刁难,那如果不继续做了,又要如何维持生计?不还是要再换雇主,继续边上学边赚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