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开花?”贺水有被吓到,“那你、那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利弊我现在都跟你讲清楚了,你要是不愿意趁早自己去跟你爸讲,这婚但凡结成了,我就当我刚才说的那些你都同意了。”卓梦说着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头,“还是那句话,你也是有选择的,我是什么人我已经全盘托出,绝没有要欺骗隐瞒你的意思。要是我这种人你也能接受,行,那你就受着,婚后再来跟我摆谱拿乔我是一概不认的。我就这样儿,有种你就离婚,听明白了吗?”
空气静了半晌,贺水终究是叹了口气:“你不想结这个婚。”
“对。”
“但你为了生意又得结这个婚。”
“没错。”
“然后你说不出拒绝的话,又实在心里很抵触,就说这些话来吓唬我,希望由我来取消婚约。”
卓梦:???
贺水低下头:“我也不想看你这么为难,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难得我们这么有缘分,我还是想试一试,说不定婚后一切会好呢?”
卓梦一个没忍住,直接脱口而出:“贱不贱呐……”
这趟回家,卓梦的车开得异常暴躁。
她平时最烦加塞的人,这次就在车流里疯狂地东拱西拱,被好几辆车按了喇叭,又按了好几辆车的喇叭。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来辆车把她创死也挺好的。
但还是平安回了家。
门一开,饭菜的香味便飘过来:“回来啦?”
“嗯。”卓梦说着踢掉鞋子,车钥匙也随手甩沙发上。
她三两步走到倪航身后去抱住,在他后颈猛嗅一口:“今天遇上了特别烦的事。”
倪航还翻动着锅里的荷塘小炒:“我都有经验了,你说顺利,大概率是碰上事儿了;你说特别烦,反倒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要吐槽。”
“……这次是真的烦。”卓梦吻着他的脖子,“我有件事想和你聊聊。”
“和我?”倪航一边盛菜一边迷惑,“你的烦心事我能帮上忙吗?”
“你能。”卓梦说着把他抱得更紧了,“如果我要破产了,身无分文……就是连这个房子都没了,车也抵押了,那你怎么办呢?”
这确实是大事了。
倪航把锅铲放下,想回过身来,却被卓梦执拗地按在那里:“回答我的话。”
他倒也无意挣扎:“卓姨,我接近你从来不是为了钱,我对钱没有兴趣。如果你破产了,你可以继续做你想做的事——白手起家、在某个集团旗下上班,或者你想休息休息都可以。我也会努力工作的,你不是总说我在高端家政这条路上很有天赋吗?我们的日子差不到哪里去的。”
“差不到哪里去?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现在租房生活的人很多啊,我们就租房子住也可以啊。”
“那出行呢?”
“地铁公交很方便的,或者攒点钱买个便宜车先开着,没你想的那么难的。”倪航语气平和地说着宽慰的话。
他不确定形势是不是真有那么严峻,只是再次想转过身来抱抱卓梦,但分明地感受到她的抗拒。
遂又作罢。
这大概是自马代海边落泪之后,卓梦第二次在他面前表现出心理上脆弱的一面,竟是比那时还要让人心生怜爱。
“到底怎么了?”倪航柔声问道。
“不对,刚刚那些都不是理由。”卓梦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冷意,“我不是怕穷,不是怕没钱,我现在怕的根本不是这些。”
她说:“我怕的是这虹都商圈不再有我一席之地,我怕我穷尽接下来的人生却达不到我现在的高度,我怕我不再能在大的平台上作为唯一领导者发挥我的才能,那样我将不再是我——就像如果有一天,有人要求你不许再做家政。”
“……那确实很让人难过,但是如果发生了,也还是得面对啊。”
“如果可以避免呢?”她紧紧抱着倪航,“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想法,如果有办法可以避免呢?”!
麻了
卓梦觉得自己逻辑没问题——现在她遇上事儿了,领个结婚证就可以解决,但倪航是她男朋友。所以如果她真想战术结婚,肯定得先看倪航能不能接受。
这要是没有倪航,估计她在贺家客厅那会儿就直接拍板同意了,省得夜长梦多。她从未想过有个家族会选择帮她争财产,而且贺水长得确实不错。
可以这么说——但凡她爸让她相亲的能有一个是这个水平的,她可能早就结了。
对于从出生起就在倒大霉的卓梦来说,这真是破天荒的撞了大运,既有滚滚的财源,又有小帅哥送上门。可她却一点儿开心不起来。
她有想过,如果是从前的自己,她还会不会因为所谓的“不想被束缚”“不想被安排和不认识的人结婚”而对贺水那么凶,结论是不会。
正相反,她会对贺水很温柔,就这样稳住他。
她会给贺水作为正牌丈夫应有的尊重,私下怎么样不说,至少面子上得过得去。
她甚至可能会对未来抱有期待,想着没准她和贺水会很合得来呢?她在外面风流本就是为了填补内心的空虚,如果真能从贺水这里获得双向的爱,她倒也没无聊到要去和那些仅仅“合眼缘”的捞男胡天胡地。
但问题是她现在已经有了,她想要的那种双向的、坚定的爱意,在遇到贺水之前就已经有了。
那她对贺水还能有什么好脸色?她心里头全是倪航。
开车回来时她就想着一定得跟倪航好好商量一下,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而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但这会儿把人抱在怀里了,却支支吾吾半晌怎么都不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