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梦看着他:“我以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你的女儿。”
“私生女是不受社会认可的。如果你的妈妈爱你,她就应该打掉你,但她没有,她把你当成了要挟我的筹码。实在要恨的话,你应该恨的是她。”
“不说这些了吧。”卓梦又一次把气咽了下去,“爸,卓想还没有能力负担这个酒厂,他心思根本不在生意上。”
“所以我没提过要把酒厂交给他,我只是说设立为分公司,从收购到债务由总公司一并承担,这样你的压力也会小很多。”卓东说,“你的方案很好,我不会过多干涉你,你可以放手去做。”
“可它依然不是我的,您随时可以换掉我。”
“就算给你做子公司的法人,我也一样可以换掉你,只不过手续麻烦些。”
卓梦彻底麻了:“我是您亲生的吗?”
“如果不是就好了。”卓东已经开始低头处理文件了,“有野心是好事,但你的野心和身份不匹配。如果你嫁了人,经营夫家的产业,那说出去还好听点。可如果你直接从我这里撕一块儿过去做,人家都会说这是卓东的私生女的公司,那首先印象上就会大打折扣——我不是单纯的针对你,我是在为酒厂的经营考虑。”
卓东说:“听懂了吗?成立分公司,你就是我的员工,不论是招聘还是谈生意,都是以我的名义来,这对酒厂的发展是有利的。”
“可……”
“别人家的私生女都是藏着掖着不让抛头露面的,你已经很幸运了。酒厂是你要收的,方案是你来写的,现在我只问你干还是不干,不干我就当没这回事儿。”
卓梦垂眼看看他,点头道:“听您的,明天我到总公司入职。”
卓梦打的是先成立子公司、以后瞅准机会单独脱离出去的算盘。
而卓东觉得有利可图,决定将酒厂设立为分公司,由卓梦做分公司负责人,自己实际进行控制。
如果卓梦不是个野心家,其实这个安排还挺好的——做了分公司负责人,工资涨了,风险无了,甚至收购流程都不用她来烦了。
但爸可以随时更换分公司负责人,卓梦没有任何酒厂属于自己的实感,而且一旦厂子发展好了,随时可能被过河拆桥。
又被摆了一道,卓梦还挺挫败的。
不过也不算意料外,本来也只是想哄卓东掏钱办厂而已,现在的情况与最初计划相比,只是她得去给这厂子出力了。
下午回大姐那边签了离职,接下来是为期一天的无业游民生活。
卓亿倚在玻璃门口抱着臂,看着她收拾工位的样子:“你就这么走了,我还挺不习惯的。”
“没什么好不习惯的。郑家有你妈,贺家有你老公,你这公司算是屹立不倒,有我没我都无所谓。”卓梦说着抱起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马上三年也可以上市了,谁不得夸一句卓大小姐年少有为。”
“这话说得就带情绪了。”
“没啊,这是一个事实。”
卓亿看看她,叹了口气:“这三年也算是你陪我过来的,其实还挺希望庆祝时有你在,想不到临到头把你给抽走了。”
她挺感慨的:“爸这人确实不是个东西,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也是个道理。你有没有想过别走经商这条路了,或者你就做点小买卖,离开卓家这棵大树,你的身份会体面很多。”
卓梦一如既往没个正形:“怎么,怕我跟你抢啊?”
被戳了一下肋骨,痒得险些没抱住手上的文件夹。
她咯咯笑笑:“以后我也是个总经理了,总得来说是个进步。收购流程走完之前我还能玩一阵子,这不是大好事?”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卓亿瞄她一眼,“你要的那个保姆,今晚就能入职。”!
保姆
卓梦对找保姆的事并不关注,因为知道横竖找不来自己想要的那个。
而且她这人可能可以说是好色,但她绝对不急色——好色是人之常情,年轻漂亮的男孩谁都喜欢,但她远没到看着好看的就要流着口水往上贴的地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大姐这种印象,明明她不看直播、不去会所的时候看起来还挺正经的。
开车回去的路上,到底还是失落的情绪占了上风——跟着大姐干了三年,公司办得蒸蒸日上,临上市人被拿走,庆功也没她的份。
这还不算,主要是接下来干出的成果也不会是她自己的——一个分公司总经理,不说能随随便便换掉吧,但总归是有个借口就行的事儿。
而爸最擅长找借口。
大姐说“他只是打压你、只是拿你杀鸡敬猴而已,又不是说你真是酒囊饭袋,你有什么好怕的”。这太想当然了——人是需要“认同感”的,就算知道自己很好、很优秀、很有能力,长时间得不到认可的话人也会颓。
哪有那么大的劲头在“一事无成”中笃定“老娘就是天下第一”啊,除非是那种真淡薄的,真就只享受过程的。卓梦做不到,她需要结果,她想知道自己这三年努力究竟换来了什么,未来的努力又将换来什么。
听起来爸说得对,作为一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她能被卓家认可、能顶着卓氏的名头谈生意,已经是实属幸运。但是卓梦很清楚,卓家除了卓想没一个傻的,他们愿意接纳她,是因为她的能力到了能被接纳的门坎,她还是派得上用场的。
有时卓梦自己也会迷茫,难道真的顶天了就到这儿了吗?能允许她当个僚机就很好了吗?仔细一想身边那些大公司的老板,好像确实没有一个是私生身份,大概是因为很难有人愿意相信他们的信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