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得在家庭内部积极寻找同盟。
卓梦生来就是个僚机,她哪怕再优秀,卓家都轮不到她来挑大梁。甚至卓家上下心知肚明,有朝一日卓东死了,立的遗嘱里也不会把卓氏产业分她一块儿,她顶天了就是在某个姐姐或弟弟的公司里做个高管,然后唯董事长马首是瞻。
所以在卓太的着意安排下,卓梦其实一直都是和二姐卓万走得更近些,包括今天是她生日的事儿,大概率也是卓太提醒的。
宽敞的大平层里,卓万对着文件夹里倪斌的照片啧啧感叹:“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做贼’不至于,不就是厂子转不起来,借的钱还不上了吗。”卓梦把便当盒往水池里一推,起身洗手,“这种最多也就判个三年,表现好点还能减刑,很快就出来了。”
“出来又能怎么样呢?我早听说了,为了补这个亏空,他别墅豪车全卖了,存款也都砸进去了,就这还剩这么大个窟窿呢,他这辈子都得用来还债了。”卓万说着又翻过一页,“得亏他老婆死得早,不然这会儿肯定比死还难受——听说吸收人数在150人以上?天啊,被这么多人催债,我想都不敢想。”
卓梦拿水流冲着手心,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再往后翻是倪家小少爷的资料了。倪万显然对这小屁孩不感兴趣,只是有些惊讶:“这孩子大学在虹大读的啊?独生子怎么没给出国呢?21年入学……是因为疫情吗?那会儿好像也没那么严重了吧?”
“是从21年起酒厂就快垮了,硬顶了两年。”卓梦掐掐眉心,“当时我听他说话就一个头三个大,他可能以为我不懂这些,还把厂子夸得天花乱坠的……”
“啥?你还跟他聊过?”卓万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哦我想起来了,你跟他相过亲是吧?”
是的,卓梦的不受待见向来不表现在教育、房子、车子这些硬件上,毕竟她要是埋了巴汰的,丢的也是她爸的脸。
但是到找对象时,就知道这当爹的有多作贱人——有钱倒是都有钱,但是大她十来岁的、秃头龅牙的、气质猥琐的、满嘴爹味的,她都去见过。
她从一开始的怒火中烧,到后面渐渐麻了。
因为她发现爸也不是故意膈应她,他是打心底里觉得卓梦只配得上这样的。
但是当爸让她去见个带娃老鳏夫的时候,她还是破防了:“爸,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也没那么次……”
“去见见——”爸跟她说话一向这样,低沉着嗓音一副不耐烦的语气,“我们卓氏就永远只做酒商吗?没有自己的品牌,就永远受制于人!现在人家既然有心示好,那就去看看他是真货还是假货,到底有本事还是没本事。你以为什么叫好,什么叫次?能带来收益的才是好,无利可图的就是次!你以为你现在的生活是怎么来的?既然是我的女儿,就永远得用商业思维做事!”
其实这话本身卓梦还是比较认同的,要不是姐姐们嫁的都是年轻帅气的富二代,她还就真信了。
但她倒也不至于自取其辱地把这话说出来,因为爸多半会回她一句“你觉得你跟你姐姐们一样吗”。
“知道了爸,我去跟他聊聊。”卓梦应完,不情不愿地去了。
而在看到倪斌的那一刻,卓梦心里只剩一个想法——哥们,你要是能再年轻个20岁该多好啊。!
虚假
确实,大姐二姐都被安排了年轻富二代,但造化弄人的是,她俩其实都不喜欢年轻富二代。
像这个倪斌,西装革履一副半老徐娘样儿,完全是二姐卓万的菜。
卓梦是不太理解这个癖好的,在她的印象中那些喜欢老男人的女生,应该是小鸟依人的、脆弱易碎的、需要人照顾的。
卓万显然不这样。
她一直不甘人下,卓梦原以为她会喜欢年下小奶狗,直到发现她那些拍拖对象虽然长得不错,但看上去都有股子老味。
在卓梦对此表示疑惑的时候,卓万悠悠地说了句名言:“小奶狗有什么意思,老男人当狗才是仙品。”
卓梦抱拳。
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家最变态的,卓梦就放心了。
眼看这倪斌也是风韵犹存,卓梦大腿拍烂——我的姐啊,你婚结早了呀。
但是拿倪斌当生意伙伴聊了一会儿,卓梦就意识到不对——这哥们不是在找老婆,而是在找救兵。
他的酒厂亏空太大,现在就是在拼命借钱往里面补,补上了、厂子转起来了,他就是一代大亨,没补上、钱也还不回去了,他这辈子就完了。
卓梦光是听他在这满嘴跑火车,冷汗就冒了一后背。
她也无意把自己伪装成什么都不懂的卓家三小姐,直截了当道:“倪先生,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倪斌听着一愣,然后嘴唇就泛白了:“不是,卓小姐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了……”
卓梦很同情他,但不行就是不行:“没关系,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不是为了生意又能是为了什么呢?倪先生您别紧张,坐下说吧。”
见他身形有些晃悠,卓梦甚至想伸手扶一把,但被婉拒了:“我没事,我真没事……卓小姐,我只是希望我们能……”
卓梦索性说穿了:“你这个厂子,前面赌得太大了。你可能觉得跟卓氏联姻能给自己带来助力,但我可以负责任地跟你讲,我爸不是这么做事的。他只有在看到希望之后才会往项目里投钱,而你是想要他投钱给你带来希望,你俩卡在这儿了。我也不过就是个私生女而已,我爸一向不喜欢我,如果我和你结婚,完事儿厂子垮了,那我这枚棋他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到时我不仅帮不了你,还会把自己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