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当然是自己。
谁都不会否认纲吉是个体贴,耐心,温柔的好孩子。
他只是有时候会过于共情他人而忘了考虑自身。
但是当这个“他人”也是他自己时,就像一对双生子互相照着镜子,他也终于开始体会到小伙伴们为何有时会对他露出无奈的笑容。
落地时保温箱中的小婴儿感觉到了气候的变化,挣扎着醒过来一次。
沢田纲吉看到自己果不其然又睡回了保温箱中,口鼻耳朵处都被医疗器械严密地保护起来。
沢田纲吉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弱小,所以在自己仅剩的十年里摸索出了一套独自生存,最小限度麻烦别人的法则。
其中就包括重伤不去医院。
不是他不惜命。
首先有个客观事实:在意大利不会有人给他在手术知情书或者病危通知书上签字(是的,当沢田纲吉需要沢田家光的时候,这个彭格列的雄狮总是推脱自己有事不在,沢田纲吉有理由怀疑沢田家光期待着自己亲身儿子的死亡),其次就是眼下这种情况了。
为了保护病人的精神,医院总有种办法让人陷入无知觉的状态。
小婴儿的身体很难插管治疗,大部分重症的孩子所需要的药物都会通过脑部的血管注入。
但是他完全有别于其余的小婴儿。
他额头上的死气之火不会断绝(除非他不再爱护憧憬这个世界的自己,而那绝无一丁点可能),任何医疗器械在靠近他的脑门时很难不被认为是有威胁的异物而被排斥。针头也许还没靠近他一根头发丝就会被烧熔了,尤其是在他失去意识无法控制自己的情况下。
口鼻处器械的束缚让他只能积攒一些力量从喉咙中发出一点破碎的呻吟。
不过今世不同于彼世,他的苏醒立刻惊动了不少人。
沢田纲吉看到保温箱外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立刻弯腰凑近了,脸上露出了一个竭力掩饰担忧的安抚微笑。
另一个自己还不懂得隐藏情绪呀。
沢田纲吉的心像被泡在温吞的酸水里。
但是,如果我能在此世坚持下去陪着你的话,我希望你永远也不必学会这种隐藏。
大空容纳一切,所有的晦涩难言都将在闪烁着瑰丽火焰的澄澈目光中无所遁形。
只要我会就好了。
你就能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
让纲吉替自己担心本就不就是沢田纲吉愿意看到的,可他更不愿意看到为了不让自己担心,纲吉还要勉强扬起笑容。
我知道自己身体很糟糕呀。
我知道的。
我一定会好起来。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也谢谢你,为我担心。
他闭上眼,想要将这个心声传递出去。
他知道纲吉身边有两个术士作为雾首。
他也知道担心纲吉的reborn和守护者们也一定会找寻自己的精神世界建立链接。
我的精神世界很空茫,你不一定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