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哭笑不得,“六哥,我那不是学着招呼客人嘛,再者说……”他也没想到这个看着乖乖巧巧的学生娃居然不按常理出牌,真点了个单子上没有的面食啊,若不是看他孤零零一个人,又是单薄的小身板,他差点以为是哪头派来踢场子的。
贺六沉吟了一下,孙韶立即便说:“就海鲜四拼面吧,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结果,孙韶才这么一说,贺六反而拧了眉头一股犟劲,拍着胸脯道:“我们朝闻面馆没其他好,就一条,说到做到,你等着,我找人给你做去……”说着,转身吩咐黄毛,“去,去后面看看辉哥烟抽完了没,抽完了,你去说一声,让辉哥帮忙做一道……一道什么来着?”
黄毛:“草头青丝面。”
“对,就是这个面。”贺六一摆手,催促黄毛下去。
黄毛一抖手,挑眉嘀咕道:“得嘞,有困难找辉哥,幸好辉哥今天来店里坐镇。”
黄毛退下去后,只剩孙韶贺六,孙韶不禁有些尴尬,他本意只是来吃那一口面,却不想自己一进门就给人家出了难题,但是,孙韶想,自己前世确实经常在野腾马旗下的面馆中多次吃到那道草头青丝面,难道是现在还没有列上菜单。
不过,也难怪……
草头青丝面其实是一道全素的面,并不算出名,草头用温泉水绰过,青丝则选用时令各种颜色蔬菜切丝,大部分情况是绿色蔬菜居多,一起清炒,然后平铺在高汤捞出的面里。
这其实是他母亲家乡的一种面食,小时候,家中经济拮据的时候,为了能让他吃好,他母亲也只能变着花样做,草头青丝面是最常见的一道既能填饱肚子,又很得他欢迎的面食,在年幼的他看来,世上最和乐的时间,便是每晚伴着母亲哼的小调,吃上一碗热烫烫的草头青丝面。
前世最后不敢回去见他妈的那两年,他几乎每周要找个野腾马的面食店吃一碗这草头青丝面,即使吃到口里的,很多时候和他记忆里的相差很远。
“来来来,小帅哥,你的草头青丝面。”正出神地想着时,黄毛已经十分迅速地端着一精致的大海碗上来了。
孙韶看着摆到了自己面前的这碗面。清可见底的汤水,净白的面条盘旋在碗底,上面飘着碧绿的草头和红黄绿紫四色的蔬菜丝,旁边还有一个温泉蛋,直面而来的香气让孙韶的肠胃十分配合地发出了一阵鸣响。
这道面食,比他前世吃过的任何一次,都要更接近他母亲年幼时给他做的。
“行了。”贺六和黄毛看着孙韶的反应,相互交换了个满意的眼神,“不打扰小帅哥用餐了。”
孙韶盯着面前的食物,熟悉的模样和熟悉的香气让他发了几秒的呆,随后他才伸手拿起筷子,抄底夹起一筷子面条,刚入嘴的刹那,眼眶就微微泛了红——找了这么久的东西,原来在一碗面里。
孙韶几乎是带着一种朝圣的心态,将面前大大一海碗的面给塞进了肚子里,连最后的汤头都喝得一点不剩,最后走到台前结账时,黄毛居然冲他摆手,不收钱。
“我们大厨说了,这一碗面不收钱。”黄毛笑得孙韶有些莫名所以。
“为什么?”
“我们大厨那心思我们猜不到,大厨说就当他请你的。”说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带着点神秘和八卦的表情道:“你吃面的时候是不是差点哭了?我们大厨在远处一直看着你把面吃完,搞不好他觉得你是知音,所以特地不收你的钱。”
“那也不行,我不给钱,你们不就得从大厨工资里扣啊?总不能吃了人家那么好的东西,还让别人扣工资啊!”
“小帅哥,你这就不知道了,我们这碗饭还是人家大厨给的呢,哪里轮到我们扣人家工资呢?那不叫大厨,那简直就是我们的大神!”
孙韶被对方这神神叨叨地说法给逗乐了,两厢又争执了好一会,一方执意给钱,一方不肯收,最后以孙韶的败落收尾。
“行了,小帅哥以后常来照顾,你要满意啊,多介绍朋友过来就是给我们最好的饭钱。”黄毛挤眼对孙韶笑道。
孙韶走出面馆大门过了马路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面馆一眼,模模糊糊地看到那个先前魁梧的男人正站在面馆中,抱着手臂眯眼往店外看,潜意识中,孙韶觉得,这应该就是那个请他吃面的大厨,于是,也不管对方到底有没有看到他,便回以感激的一笑。
易辉站在门前眯眼看着马路对面那个渐渐走远的孩子,眯了眯眼,不待他做其他动作,贺六已经从一旁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着挺乖一孩子啊,辉哥,你要是喜欢……”贺六做了个手势。
易辉无奈地瞥他,“贺岩,想想你大哥让你开面馆做老板的目的,别动不动就想用以前的那一套。”
“就是啊,六哥,咱现在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了。”黄毛插嘴。
贺六搓了搓手,“这不是习惯嘛,我知道大哥心意,也知道辉哥你帮我们不容易,我也是看辉哥你好像挺喜欢那孩子的,随口说说,过过嘴瘾。”
易辉看了他一眼,“别乱猜,我没喜欢那孩子。”
贺六和黄毛不约而同交换了个我们懂的眼神——不喜欢,盯人家小帅哥看那么久?
易辉看着两人神情知道两人想岔了,但是这种事情又确实是越纠正越容易显得欲盖弥彰,便只能由他俩去。
这时,孙韶吃完的碗盘被一位服务员收走,经过易辉身边时,易辉扫了一眼,吃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