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搂着是怕你睡不好。”宋晓套上套头体恤，穿上牛仔裤，慢吞吞地出了门，“被子就拜托你了啊，哥。”
“恩。”
想起方才一瞬间冲入脑海的热流，宋铭摇了摇头，开始收拾床铺。
这是十月一长假前的最后一节晚自习，刚刚适应高一生活的学生们在这节课上躁动的如一群蚂蚱。老师又不在，前座后座、同桌邻桌们凑在一起，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宋晓坐直身子，不理会身边几个叽叽喳喳的女生，沉默着做着老师刚发下来的试卷。
“喂，明天就放假了，作业回家再做嘛。”同桌冯萌戳了戳他的胳膊，指了指旁边的几个人，“你看他们都在说话呢。”
他们和自己不一样，宋晓自来到宋家起就知道这个事实。十月一收假后紧接着就是期中考试，其他人考好考不好或许无所谓，但是他必须用优异的成绩换取爸爸、妈妈以及哥哥的满意的笑容。他是被收养的孩子，努力是他唯一能够换取温暖的方法。
“要不我和谁换下位子吧？”宋晓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歪着头看着旁边的冯萌。班里的同学为了和熟悉的人说话，经常换位子。今晚老师不在，他不介意和别人坐一会。
“算了算了，说的我好像就长一张嘴似的，离不了说话。”冯萌叹了口气，将英语书摆正放好，趴在了桌子上，“你说你平时自习课一直做作业我可以理解，为了晚上回去玩游戏嘛，可你怎么放假前也这样？”
哥哥晚上十点前就要睡觉，他的功课当然得在学校做完，况且，家里也有好多这样的卷子等着他做。
“十月一要回老家探亲。”宋晓只说了一句，就沉默下来。
“探亲呀，真好，我估计只能一个人呆在家里看小说。”
好么，几次回去，都不是很招人待见。
看了下表，还有十分钟，宋晓低头继续做着手中的题，卷子做完时，刚好响了下课铃。收拾好书包，宋晓像往常一样坐在桌子上等着宋铭来喊自己回家。
都九点四十了，宋铭还不来，不知道高三出了什么事情。
“宋晓，走了！”
宋晓抬起头，看见宋铭单肩背着书包，倚在门上对着自己笑。宋晓微笑着，背起书包走了出去，锁好教室门。
“怎么每天都是你在锁门？”宋铭皱着眉头，看着宋晓熟练的穿上锁，使劲一扣。
“每天都是我最后一个走，又是班长，锁门的任务当然就交给我了。”宋晓对着宋铭笑了笑：“倒是你，没什么事情总是这么迟才来。”
“呵呵，不想等可以和别人一起走啊，和你同路的同班同学可不少。”亲昵的揉了揉宋晓头顶的软发，宋铭走在宋晓的身侧，与他肩并肩下了楼。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即使这样，宋晓依旧也只到宋铭的脖子。
“晓晓，你是不是在为回老家的事情担心？”
今天宋晓并没有向往常一样高兴的给宋铭说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只是沉默着一直走着，一看就是有心事。
“怎么会，是在想放假要怎样复习才能在期中考试的时候考好。”
看着身边略显娇小的身影，宋铭习惯性的揽住他的肩：“笨蛋，要是真的不想去，十一放假我陪你呆在家里不就好了？反正哥高三，要好好看书。”
“爸妈才不会相信你那烂借口。看书？年级前十的你需要挤出十一长假的时间看书吗？”宋晓来宋家两年多了，从来没见宋铭在家里认真复习过，上了高三都是十点前准时睡觉。
带着埋怨的语气，有着撒娇的意味。宋铭淡淡一笑，这弟弟，藏心事的毛病怎么也改不了。
“终于承认了吧，就知道你是在担心回去的事情。有我护着你，谁敢说什么闲话？”
宋晓在孤儿院呆了那么多年，早就听惯了别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他更是明白，闲话闲话，怎么可能当着宋家人的面说。关心着他的宋铭不知道，其实他怕的不是闲话，是宋家亲戚对他的冷漠。
他是孤儿，是被宋家收养的，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这个事实。
“知道你对我好。”宋晓勉为其难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知道就好，今晚有点冷，睡觉的时候好好给我当暖炉吧。”宋铭看着宋晓柔和清秀的侧脸，顿了顿，“夜里可不准踢我下床啊，即使地上准备了地毯，还是很冷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那么怕被我踢下去，你搂紧一点不就行了。”宋晓红着连说道。宋铭立刻逮住机会，使劲捏了捏那羞红的，光滑的脸蛋。
“真不知道你的脸是什么成分的，看着比女生的脸都滑，手感也好。”
“嘁，这么喜欢女生的脸谈个女朋友不就好了，欺负我算什么啊。”
“怂恿高三的哥哥谈恋爱，小心我打你。”
打他啊，在刚来宋家的前两年，宋铭不是没打过他。有一次他玩的时候没注意，弄脏了宋铭亲弟弟的照片。被发现后，十岁的的宋晓被宋铭压住，拿着扫帚红着眼往上面抽。宋父宋母当时也不管，任凭儿子在那里撒气。直到宋晓疼的实在忍不住，哭出了声，宋铭才肯罢手。扔了扫帚站在床边，看着宋晓蜷着身子躺在床上哭。过了好一会，又爬上床从背后紧紧搂着他，一遍一遍地喊着：“晓晓，对不起，原谅哥哥……”
宋晓至今都记得宋铭温暖的手指轻抚过伤口的感；记得滚烫的眼泪滴落在背上的触觉；记得那一声声的对不起一点一点的卸去了自己刚刚竖立起来的所有防备。那时候他确信，他可以从搂着自己的哥哥身上得到亲情的温暖，即使这个哥哥只是把他当做别人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