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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知道自己其实没有错,判断一个人人品如何,讲究的是“论迹不论心”。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谷崎先生救了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柯南在以往遇到的案件中,也不乏有这样的受害者,受害者实际上是自杀、或是刻意选择了不自救——为了达成某种目的,为了报复,为了保护某个人。

虽然有唏嘘,可真相、事实对柯南而言的确更重要。

法律是为了维护集体、政权的稳定,和还活着的、能为社会创造价值的人的利益。

他懂法律并不等同于正义,因此也从不动摇自己对生命的尊重在法律之上的破案理念。

活着的人的确更重要,而侦探能为死去的人送上的尊重,就是真相。

可如今他却感觉到了难以轻易平息释怀的冲击,不是被情感,也不是因为而里世界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为什么?

因为——这一次,柯南知道自己成了弱者。

情报上,他是弱者。

法理上,他依然……一败涂地。

谷崎先生刚刚的自我剖白,实际上是向斯帕纳投诚。

他不仅拒绝了柯南替他主张权利,还否认了柯南作为侦探的自尊。

谷崎以一名受害者,留下了来自“亡者”的留言。他不需要侦探来为他查明“真相”,相反,他还要亲手伪造自己的“死亡”,以欺骗过表世界警察。

柯南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用“弱小”做借口,来逃避自己在追逐真相上的失败。

——难道,他还能为一具“幻术尸体”去主持正义?当着正主的面揭穿来自里世界的“谎言”吗?

不,恐怕当他那么做的时候,「明石」会在第一时间制止他吧。

因为他违反了“缄默法则”。

“柯南君。”纲吉伸手牵住了柯南冰冷麻木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我知道、柯南君见过很多、因为复仇、误解、冲动造成的悲剧,太多的人、在你面前死去了。所以,你格外珍惜生命。请不要、怀疑自己,这是,很好的,很正确的事。”

柯南无力地牵动了一下嘴角,沙哑道,“这算什么?胜利者的怜悯?”

纲吉没有因为柯南带刺的话感到生气,“那么柯南君,对你来说,真相重要,还是人命重要呢?还有,是你的胜利、你的正确性重要,还是前两者更重要呢?柯南君,一直觉得这三者应该是等同的。”

柯南一楞,下意识地辩驳道,“我可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样对谷崎先生还是不公平。他其实没得选,谷崎的家人也值得一个真相而已。”但他没有挣开纲吉的手,少年的手心火热,一下子攫取了柯南的心神,尽管小侦探感觉自己很疲惫,可他还是抬头观察着纲吉的脸色。

他已经从很多人那里感受到了纲吉有多么高的地位,可神奇的是,他反而更为怜悯和忧心少年的处境。

他今天所遭受到的冲击,眼前这个病弱的少年是否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遇到过、不得不接受、适应这样残酷的生存法则?

“谷崎先生做的东西,迟早会让他、被人盯上的。”纲吉因小侦探对上了自己的眼神而露出了柔和安抚的表情,“现在,谷崎先生没有生命危险,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想要的offer。对他来说,虽然没得选,可这条路,也是他想要的路。

斯帕纳也收获了一名得力员工,梅洛尼科技免受被骗。

久须美社长揪出了内鬼,拿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订单。

明星科技的牧田先生、保住了公司的声誉。

小五郎没有因为这件事、遇到麻烦,侦探委托也圆满落幕。

谷崎先生的家人的确可怜,可若是按照原本的走向,保险公司起码要、等到警方提起公诉,才有可能、进行理赔。

知道真相,会给他们带来危险的。

至于内鬼——他也并不是真的害死了一条人命。尽管他要背负上这样的罪名,可那原本、就是他该负责的啊?

柯南君,我们的介入,至少,没有让事情变得更糟糕,而且,我们也没有违反什么规定。真相的话,你其实……也知道了,对不对?

所以……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如果……”纲吉脸上露出了一种奇妙的坚毅混杂着期待的兴奋神色,“如果真的很介意,那就去改变你看不惯的地方,就好了。纠结、生气是没有用的,什么也改变不了。”

柯南反过来握紧了纲吉的手,少年的大腿肌肉触感出乎他预料得结实柔韧,反而是手心不像一般男生那么粗糙,而是柔嫩非常。

他沉默了半晌,放弃般得长长舒了口气,“……纲吉哥哥,真温柔啊,根本没有需要你来哄我的道理。我挫败、懊恼的只是我自己而已。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要去挑战既定的秩序。”

他看向窗外,眼镜的镜片反射着月光,“——你说得对,这些情绪对侦探来说都太软弱无用了。我想要的正义,应该要由我自己去争取,而没有强加给别人的道理。谷崎先生没得选,眼下就是对他而言最好的路。我要做的,只是想办法提供更多的选择。

其实,我慢慢理解提出创立「里特课」,制定规则的那个人了。

我一直以为他是个独裁者、暴君,制定的规则对里世界一般的人太过严苛的同时,也没见得保护了表世界的普通人,我一度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但是现在,我开始佩服他了。”

他转回头,神色莫测,“强硬的集权者,带来了新的秩序,新的秩序带来稳定的环境,稳定的环境带来了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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