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私,这段日子楼靖实在太忙,再会议室、宿舍以及护理中心三头跑,饶是他自负体力不差,时间一长也着实感到力不从心了起来。本来夏安安人已经清醒,伤情也日趋稳定,楼靖是没有必要一日照三餐的往护理中心跑的。而楼靖原也就是这么打算的,起初那两天他都只在晚餐后去夏安安的病房坐上一会儿,一般逗留十到十五分钟,再和护理人员了解一下当日的病情,便匆匆离开。
夏安安本就不是多话的人,经此一役就更沉默了。楼靖来看她,就真的只是看她,一坐一躺,一个像是找到了难得的休息之所,另一个则兀自的神游发呆,鲜少能说上一句话。幸而每次楼靖来,护理人员都极有眼色的避嫌,否则见到两人之间的互动如此疏冷,不定得怀疑传言的真假。
夏安安的异常,其实很早就有所表现,吃的很少。护理人员初始也没多太在意,只以为夏安安刚从昏睡中苏醒,食欲不振。一直到所谓的食欲不振几乎演变成颗粒不进滴水不沾的地步,他们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绞尽脑汁想办法的同时第一时间就向楼靖做了汇报。
楼靖当时正在宿舍看帝国方面发来的‘止战书’。‘止战书’,顾名思义,就是有关停战言和的文书,一般由战败方发出,当然战胜方有选择接受或者拒绝的权利,而一旦战胜方接受,双方立刻进入和谈阶段。在这里所谓的和谈,可不是简单的握手言和,通常意义上来说,战胜方会提出一系列言和的条件,双方就这一系列条件进行谈判,如果双方首脑最终能达成共识,则就此休战,如果不能,那便继续再战。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如果把眼前的‘止战书’当做一种策略,倒不失为一个给己方军队以喘息的机会,拖延时间的好办法。可惜那是在‘如果’的前提之下,眼下东帝国新上任的代军事长卡洛斯·凯上将,显然是真的想要同合众联‘握手言和’。
想至此,楼靖不觉蹙起了眉,而也就在这时,护理人员的通讯接入,对方只短短几句,就见楼靖的脸色黑沉了下来,眉头蹙得更深了。
楼靖赶到夏安安所在的病房时,三个护理员正围站在病床边,六只眼睛具是一错不错的盯着病床上的夏安安,手足无措的模样。而身为病人的夏安安呢?就好像浑然不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兀自闭着眼睛,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听到脚步声,三个护理员一齐扭过头来查看,见是楼靖便立刻恭敬无比的行了个军礼。楼靖朝三人颔首算是打招呼,看了眼病床上自他来就睁开眼睛的夏安安,说:“你们出去忙你们的吧。”
三个护理员闻言自然忙不迭的点头应是,一转眼的功夫便都鱼贯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楼靖和夏安安两个人,没有人开口说话,医用仪器运作的声音以及不时传来的‘嘀嘀’声,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安宁。
夏安安侧着头,猫儿一般的杏仁眼直勾勾的盯着楼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那头黑棕色的中长发这段日子长长了一些,因为有段日子没洗的缘故,看上去有些黏腻,盖在她的侧脸和脖颈上。
楼靖看她这幅样子,柔顺又带着几许悲戚,像只离群无依的小动物,那颗因为‘止战书’而烦躁的心便少少平和了些许。走到病床边,楼靖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抬手撩开夏安安面颊上的发丝,问:“出了什么事?”
这事之后没两天,楼靖就把夏安安从护理中心转回了宿舍。护理员在前线虽然算文职,追根究底却还是军人无疑,面对长官的话,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服从。不过服从归服从,几个胆子稍大一些,秉着护理员的天性,终究还是忍不住上前劝说。夏上尉的伤势虽然表面上看着稳定,但谁也不清楚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复发,稳妥起见最好还是在护理中心再住上一阵子。
然而楼靖只说了一句话便让所有的劝说都消了音。
“夏上尉住在这里不方便。”
至于是哪方面的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楼靖没有言明,几个护理员在一愣之后却是有些明了了。确实,夏上尉一个女人住在满是男人的护理中心有诸多的不便。譬如夏上尉身上数处皮肉伤都颇深,虽然都已经结了痂,但要想自己洗澡还是做不到的,而他们这些护理员也不可能替她擦身,所以除了送进来的时候,楼少将亲自动手擦拭了夏上尉那一身的血污,之后最多也就是擦脸和手脚。个人卫生是一方面,首当其冲的却还是生理问题,思及生理问题,几个护理员有些茫然的对望了一眼。是了,生理问题,从夏安安清醒到转出护理中心共计七天,除去楼靖频繁往来的那三天,共计四天,他们没有接到任何有关夏上尉解决生理问题的求助,也是他们粗心又加上护理中心的病人实在太多,才没有注意到这些。
只是整整四天,就算吃的喝的都很少,那也不可能完全没有生理要求啊!几人的心里不约而同的生出了相同的疑惑来。
“对了,我想起来了。”这时一个护理员突然眸光一亮,说道,“那天……我去替夏上尉做磁疗的时候发现她腿上的那道伤口有些撕裂,当时我也没多想,还嘱咐她不要乱动,以免伤口再次裂开,痊愈的时间就得拉长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值班去给夏上尉做磁疗的时候也发现伤口上的血痂边缘有新的血丝,只是不多,我也就没多在意!”另一个护理员接口道。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