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安迷茫着眼,呆滞了许久。震撼的,苦涩的,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啊,原来所有的问题就出在这里!
她总是在想,她和妈妈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让她们无法拥有像普通的母女一样温馨和谐的相处方式。无论身体再如何的靠近,哪怕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同睡一张床,心中的那层隔膜却始终挥散不去。而现在听到妇人的回答,她才终于明白,她无疑是爱着自己的母亲的,也许在她母亲的心里也是爱着她的,却远比不上那些被称作‘真爱’的男人们,而在那些男人们,包括她那素未蒙面的父亲眼中,慌乱爱,她挺多就是个碍事的拖油瓶。
事实虽然苦闷,却也让夏安安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谢谢你。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回过神来的夏安安轻声问道。
“这里是desert的坎达尔城,我的丈夫库鲁斯在海边发现了你们,当时你和楼少将都发着高烧,昏迷不醒,他就把你们带回来了。我的名字是贝鲁莉尔,它是我们的家庭医生汉娜,昨天你醒来看见的是艾达,我的儿子。”贝鲁利尔介绍的十分详细,那就好像深怕遗漏了什么,会让夏安安感到不安一样。
听到楼靖和她是一同获救且贝鲁莉尔尊称楼靖为少将,夏安安的心安了不少。而关于desert,夏安安曾在书上了解过一些。它是四大区域中唯一一片真正意义上没有实际政治体制的松散聚合体。不过,这片没有政体也没有国体的区域,却有相同的信仰。圣耶教是人们聚集在这片恶劣的沙漠腹地的主要原因,那是一种虔诚的近乎盲目的信奉,是他们团结一心的准绳。
虽说名义上只是大型聚落,但desert内部其实也分设有不少小城,位于大西洋沿岸的坎达尔城就是其中之一。在desert,每座小城的人文风貌或许迥异,却无论如何都会有一栋相同的建筑。那栋建筑必然会是整座小城建筑中最华丽最恢弘的。而它们有着共同的名字,圣耶神殿。
每年,大神官与神官们都会游历于各座神殿,宣讲布教,为人们解答心中的疑惑、魔障。
东帝国关于解读desert方面的书籍资料很少,夏安安看得都十分零散。不过倒也不是没有任何观感,从她的角度来看,圣耶教其实更类似于流动的心理诊所,某些言论她虽看得艰涩,却也不得不承认,理解后相当的切中要害。
“我是夏安安。”她淡淡的自我介绍道,贝鲁莉尔应是一早就知道她的名字,只笑着点了点头。
“楼少将他,没事吧?”夏安安问。
“恩,他没事,早上还过来探望过你,见你没醒还挺担心的呢!这会儿他应该和库鲁斯在农庄参观。”贝鲁莉尔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打开了壁柜,摸索出了一个扁平的金属圆盒。
她把圆盒递近给夏安安看,介绍说:“这是曼勒神官大人研制的鱼油膏,冬天海上的风特别厉害,吹得人脸上干皴得厉害,涂上这个就不碍事了。你的脸上现在脱皮很严重,我帮你涂一点,过两天就会好的。”
夏安安看着贝鲁莉儿拧开的圆盒内乳白色的膏状油脂,点了点头。
令夏安安惊讶的是,这种鱼油膏一点也不腥,还有一股子淡淡的香味,很好闻。抹在脸上,再细细推开,皮肤吸收的很快,全没有油腻的感觉,而且脸上皴裂的刺痛也确实有所舒缓。
“他们吃饭的时候就会回来,对了,你饿不饿,这两天都给你直接注射了营养针,怕是已经把你的胃给饿小了。我去给你弄些流质的粥米汤水过来吧!”
正如她所言,夏安安现在是一点都没有饿的感觉,但还是感激的点了点头。
贝鲁莉尔离开房间之前,在夏安安的要求下,替夏安安把床头上调了一些,让她能稍稍靠坐起身。明明看上去那么柔软舒适的家用床,却有着比夏安安印象中医院的病床更加完善的配置,这着实又让夏安安感慨了一次这个时代。
靠坐在床!上,夏安安瞥见一旁玻璃圆桌上贝鲁莉尔钩了一半的小鞋,针脚绵密而平整,可以想见完成后的精致可爱。
勉强喝完贝鲁莉尔端来的小半碗鱼粥,入口的鲜香顺滑让足足吃了一个月生烤海货的夏安安,总算有了一点劫后余生的喜悦。吃完后,楼靖还没有回来,她又斜靠着和贝鲁莉尔说了会儿话,大概因为他的身体还十分虚弱,说着说着,她便又无知无觉的睡着了。
暖黄色的壁灯让夏安安以为自己又看到了孤岛上他们燃起的火堆,脸颊上突如其来的抚触将她的意识拉回到现实。
“醒了,感觉好点了么?”
闻声,夏安安侧过头,才发现楼靖就坐在床边。
头发应该是已经剪过了,在孤岛上总带着一圈胡茬的下颚也很干净,除了有些瘦,楼靖还是楼靖。
夏安安顿了一会儿才哑着声音回答:“已经好多了。”
楼靖拿起床头柜上事先备下水杯,“喝点水。”一只手插进夏安安后脑勺与枕头之间,毫不费力的托起夏安安的头,把水杯凑到夏安安干燥起皮的唇边。
夏安安浅浅喝了两口,水还是温的,似乎里面加了葡萄糖,有些甜味。
见她不喝了,楼靖便把水杯放回了原处。
宽大温暖的手抚上夏安安因为皴裂脱皮,斑驳粗糙的面颊,拇指轻缓的摩挲。
——我听库鲁斯说,他发现你们的时候,那个女人紧紧的抱着你,用身体护着你的头。要不然至少脑震荡,你肯定也逃不掉。还真是对你难得的情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