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特助来梨园接傅聿川,车子停在林荫道二十几分钟了,先生不知道在跟太太说什么,还没说完,他站在车前方等,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老板上车。约莫又过了十来分钟,傅聿川终于上了车,齐特助连忙过去关门,利索驱动车子离开。
行车的路上傅聿川没有闭眼休息。
拿着手机低头跟人发短信。
齐特助不用去看也知道聊天框的那一头是太太,因为先生这些天很怪,他跟太太发语音,对着手机说了一遍,好像是觉得自己声音说得不够完美?他又会重复几遍,直到满意了那句话的音色音调,才发送过去。
就像此刻。
一句简单的“去医院的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发信息给我”傅聿川说了三遍才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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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4号。
大雾。
京城今年入冬很早,天气预报说月底可能会下雪。南爷爷这两天精气神好了一些,医生说只是时间问题,南家的人希望他再熬几个月,至少过完年跟子孙们吃了团圆饭再走。我挺烦南家那些人去医院看望南爷爷,没几分真心,还叨扰他老人家休息。
聿川昨天亲自去榕城接了古医生来京城,联系了京城医院的院长,给古医生安排了住处。医院的团队正在制定我的手术方案,初步定于这个月下旬做第一次骨髓移植手术。
……
京城一隅。
茶馆内。
林浅傅聿川率先到了包厢,等了半个小时,齐特助领着一个男人进了门。这人的资料林浅看过,就是那位与她骨髓适配率高达95的王先生。见对方进来,林浅夫妇即刻起了身,礼貌与对方打招呼:“王先生您好。”
王某扫了他们俩一眼,随意点了下头,拉开椅子坐下,开门见山道:“抽取骨髓对身体影响可大可小,有的人抽完没事,有的人小伤小痛一辈子的后遗症,还有的人甚至会因此丧命。我冒着风险捐这个骨髓,相应的获取报酬也是应该的。”
“林小姐你需要做三次手术,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半年里,我要抽取三次骨髓给你。从你们俩的穿着和谈吐来看,我知道你们夫妇俩有钱,所以我也不装了。”
“我要钱,一次骨髓五百万,三次就是一千五百万。我要市中心一套大平层别墅,一周内过户到我名下。我还要一套学区房,目前我还没有孩子,但是你们得答应我,未来若是我有了孩子,他从幼儿园到大学的教育需要你们开绿色通道为他保驾护航。”
“文件我都带过来了,签了字,到时候林小姐动手术,什么时候需要我抽取骨髓,我什么时候就去医院抽。”男人站起身,将文件递过去,笑得贪婪:“你们夫妻俩谁签?”
骨髓移植手术
傅聿川签了字。
男人乐呵呵接回文件,还没出门就给家里的爹妈打了电话,一边笑一边说自己中了大奖,这辈子都不用愁吃穿。普通人从猿猴时期开始打工,都赚不到他即将得到的钱。以后家里有什么事直接联系傅氏集团总裁的助理,对方都会为咱们摆平。
是的,就是京城cbd城中央的那座傅氏金融大厦。
想不到吧。
你们的儿子现在这么有出息,傅总都要对我言听计从。信不信,就算我现在让傅聿川给我磕一个,他也会跪下。以前只在电视上看到的大人物,现在竟然要求我。
……
林浅蓦地握紧了座椅扶手。
下意识站起身。
身旁的丈夫握住了她的手,将人往身前拢了拢,抬头看她的同时,伸手抚了抚她愠怒的脸,温声哄她:“晚上想吃什么?”
“气饱了。”
“去牛乳冰激凌店吃个雪糕吧?”傅聿川起身,把妻子搂进怀里,“忌了这么长时间的口,今天破例吃小半个。”
他好像从来就不会生气。
不管别人怎么挑衅,他的情绪都很淡。林浅心里都窝火了,他却还这么好脾气地来哄她。她不舒服,并不是因为对方态度恶劣折辱傅聿川,而是傅聿川习惯了这种折辱,说明他曾经被很多人在精神层面踩踏过,外人说的强大,只不过是千疮百孔的躯体再没了可以攻击的地方,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两人走在安静的长廊上。
林浅轻抱住他的手臂,脑袋靠在他臂膀上,她深吸了几口气,说:“我觉得我会痊愈的。”
我会积极配合手术治疗。
拼尽全力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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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7号。
今天早上下了大冰雹,窗外的树枝都垮了。
我住院两天了,聿川前几日临时有个要紧的工作,去了国外出差,说是要一周后才回来,带着阿寒一起去的。齐特助留在京城,跟段希一起在医院照顾我。
这两天抽了好多次血,抽得我都快贫血了。手术定在今天下午五点,说实在的,我有点小怕,长这么大没进过手术室,更没动过这么大的手术。
祈祷我手术顺利!
……
这场骨髓移植的手术进行了三个小时。
从下午到晚上。
林浅醒来时窗外再度下起了雪粒子,乒乒乓乓砸得屋檐窸窣作响。她平躺在床上,麻药还未完全消散,目光呆滞空洞。
齐特助立马按了警铃。
医生赶来病房,检查了一下林浅的情况,确认一切稳定后才与齐特助叮嘱病人术后的注意事项。没讲几句话,病床上的林浅坐起了身,她看着齐特助,神情恍惚道:“齐景,你在这,傅聿川人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他是去找傅阳了吗?哎,我都跟傅阳说了,让他少买一点馕饼,吃不完的。他非要买二十个,啃到回家都不一定能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