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床上呆坐了十分钟,把昨天生的所有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慢吞吞地爬起来穿衣服。
手机在响过闹钟后就一歪头关机了,楼远这才现手机的充电线只插了一段,插头孤零零地丢在地上。
昨天他和付之予打了一晚上电话,凌晨三点多才把自己洗干净,躺在床上又困又清醒,难受得不得了,付之予哄了半天才把他哄睡着,睡过去后语音通话一直没有挂断。
一想起来付之予,楼远把昨天混沌成一大片果酱的思绪冲刷干净,记起来昨晚在楼下生的事情。
整段回忆都仿佛笼罩在一块雪花屏后,他记不太清对话的具体内容,也有些错乱自己做了什么,唯一记得的就是对方在着急忙慌地和他说“回来太晚有危险”。
楼远觉得莫名其妙,在当时那个场景内,最危险的就是那几位拦住他不让走的壮汉。
他总觉得事有蹊跷,又想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不图财不图色,他身上还有什么利益可求?
严重不足的睡眠给他挂上两个黑眼圈,楼远强撑着起来洗漱,从冰箱里拿了几片面包,懒得加热就塞进嘴里,踩着点去公司打卡。
随川的夏日从早到晚都让人昏昏欲睡,闷热干燥的空气让人的心情变差,又或许是上班本身就会让人心情变差,楼远每天要早中晚深呼吸一次,晚上一边遛狗一边打八段锦。
他现生活被工作填满后,留给他无病呻吟伤春悲秋的时间变少,没时间感慨自己的人生和别人的人生了,能活下去的就是好人生。
于是楼远顺理成章地忘记了那天出现在楼下的几个怪人,直到三天后,一位不之客的出现,才让他顿悟“有危险”的真实含义。
在他欢天喜地迎接周五的下班时刻,付之然站在公司门口,挂着一张标志性的商业假笑,抬起手向他打招呼。
楼远最初几秒压根没有认出来他,说句公道话,他和付之然只见过两面,第一次是在付之予的家里,第二次是闯进付之予亲戚的饭局把人解救出来,这两次他都没有把关注点放在付之然身上。
对方也不像付之予一样亮眼到看见就会被吸引到,要不是身后那辆锃亮的车看起来很豪,楼远完全不会多分半个视线给他。
“楼远?”付之然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方不方便上车聊聊?”
不断有人从写字楼内走出,从他们身边经过,楼远站在原地没动,警惕地打量着付之然,过了会儿才说:“有什么事?”
他不打算上车,车上是付之然的地盘,这人要是一锁门一踩油门,给他绑去什么荒郊野岭他跑都没法跑。
付之然看出他的抵触,上前几步试图拉近两个人的距离,用尽可能无害的语气说:“付之予的事情,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换个地方,咖啡馆怎么样?”
楼远立刻后退:“付之予的事你找他去聊。”
他抛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倒也不是他怵头,主要是在付之予的口中,付之然实在不是什么好人,听起来许多操作非常阴间,对方趁着付之予在国外出差的时候跑来找他,肯定图谋不轨,楼远不想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掺和进豪门纷争里,万一行差踏错再惹来麻烦就不好办了。
谁知没等他走出多远,就听到付之然悠悠道:“你们两个的事,家里已经知道了。”
楼远脚步猛然一顿,缓缓回过头。
付之然的脸上划过一闪而过的得意,仿佛找到了什么足以拿捏住他的把柄,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突然现楼远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们现在才知道吗?”楼远只说了这一句便闭上嘴,可他已经把未尽之言都写在脸上了:他都做得那么明显了,你们居然才知道,这也太废物了。
他的态度给了付之然一个耳光,他只觉得事情的走向似乎出现了转变,向着自己无法把控的方向绝尘而去。
“你来找我做什么呢?”楼远问,“给我钱让我走?还是要送我出国,永远消失?如果是后者的话,我能不能指定地点,伦敦行不行?”
付之然的脸色铁青,在他的设想中,自己会占据这段谈话的全部主动权,游刃有余,与对方的慌张无措形成鲜明对比,而不是现在这样哑口无言。
他看着楼远带着笑意的脸,深吸一口气沉下心神,镇定道:“你想多了,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告知付之予既然回来了就回家一趟,毕竟这事情已经客观生了,逃避不是……”
“回来了?”楼远突然说,“你说付之予?”
付之然第二次被狠狠噎住,他盯着楼远渐渐瞪大的眼睛,意识到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楼远便快步退去:“他不是说明天的航班……不和你说了,我回家了。”
“等等!”付之然事先准备好的下马威一个也没放出来,整个人都憋了口气,差点没晕过去,“你最好也为你的将来打算一下,毕竟你们的人生规划完全不同……”
楼远理都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