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五,下午下了课,她还不可避免地要面对那个看起来纯洁无垢的白盒子。
金色的蕾丝缎带绕得很繁复,她一反平时的急性子,慢慢地揭开一道又一道的弯弯绕绕,缎带之后是厚实的盒盖,她把它费力提起来,鼻尖萦绕着的是很特别的花香调。
很多年后她在北京的新中关购物中心偶然在很多甜甜圈和泡芙的甜香中嗅到了和这几乎一样的香气——那是kenzo的flower,罂粟花香。
诱惑人犯罪的东西。
她想得没错,果然是一条白色的真丝宽松娃娃裙式的小礼服,左肩处一个异常精致工整的黑色方正的大蝴蝶结,蝴蝶结的下方一直延续到裙摆,果然是淡家人,或者直接说是淡家儒偏爱的valento。
裙子下面,是一双rorvivier的矮跟皮鞋,她没有试,可是看了看华贵的鞋底,正好是6码。
十几年后的某一天,美剧盛行的时代,她穿着十几块钱的塑料拖鞋,守着笔记本看风靡的美剧gossipgirl,女主角把脚上的一只鞋子脱給王子,说这只鞋子绝对比水晶鞋要贵。
可是15岁的赵枚只觉得不适应,有些卡脚。
她穿着好似量身定做的一套华贵装扮走向淡家低调的黑色车子,在灯火通明的大厅里,旋转的楼梯旁,看见淡家儒久违了的身影,长身玉立。
他身边的女孩子,长腿细腰,黑色的绷带裙装让她看起来前凸后翘,妆容精致明丽,染成红色的发尾在脸颊旁边随着她不时侧首和他说话和微微摇晃,雪肌红发,多么活色生香的一幕情景。
☆、5chapter5
赵枚的手在小礼服上收紧,她以为自己穿上了水晶鞋成了公主,却不知道和人家相比她仍旧是灰头土脸的一个孩子。
赵枚旁边窜出来一个青年,他长得和淡家儒有五分像,只是因为过早接触酒色,眼睑处一片浓重的青色,两旁也饱满许多,看起来没那么无双俊逸,气度从容。
淡家玄当年已经年满18,端着干白在他旁边笑容满面地问:“咦,这不是我未来的大嫂么?怎么孤零零站在这里?”
赵枚盯着裙子上被自己抓出来的褶皱,慢慢抚平,不答他的话。
淡家玄故作恍然大悟状,“哦,对了,我忘记了大哥正和lisa打得火热。”
他的恶意让赵枚觉得恶心,可是她却记住了这个英文名字。
淡家玄还在继续说,“大哥这次真是色令智昏,公司有明确的等级链和绩效考核系统,他却平白无故把lisa从8楼直接调到16楼,做他的高级秘书,让许多老员工都大不满意,直批淡家出了个不肖子孙。”
她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不想要面对淡家玄的嘴脸,恰好撞见淡家儒从旋梯上投下来的目光。
他不确定他看的是否是她,可是他却蓦地笑了,取了身旁侍者托盘里的干红,对着她遥遥举杯。
嘴唇微动,依稀是“cheers”
她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喝得太急了,忍不住咳嗽,淡家玄的目光被某个新出道的小模特吸引,再不管她这个未发育完全的小女孩儿。
忽然有一只胳膊扶着她的肩膀,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她在学校的体育课上选修了散打,可是她任由这个人把她半拥在怀里。
绝不会错的,这个人,不管他换了什么牌子的香水,穿了什么材质的衣服,不管他是胖了还是瘦了,嘴里嚼着什么口味的口香糖,喝过什么样的酒,她都可以根据一个动作而肯定他的身份。
这样亲密无间的默契,在从8岁到15岁跌跌荡荡如流水一样的时光里,悄无声息地养成。
他微蹙眉头,“是让你来玩的,不是让你来豪饮的。86年,你出生年份的干红,就这样被你糟蹋。”
她咧着嘴装傻。
淡家儒擦干净她嘴边的红酒,一把把她横抱起来,有人为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可是被公主抱的感觉并没有那么好,因为她的脸向外,直接撞进了迎面而来的lisa小姐的胸前的伟岸风景。
她都快被捂晕了。
lisa毫不在意自己的胸部被袭,反而说,“daniel,你的妹妹好可爱。”
赵枚听见这句话,隐隐希望淡家儒能够出生否认,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希望,却在淡家儒并没有纠正lisa的说法,反而只轻轻微笑的时候感到一阵酸疼的沮丧。
他抱着赵枚从楼梯走上去,把她安置在床上。
赵枚晕乎乎地问:“淡家儒,为什么要和她好?因为她有大咪咪么?”
淡家儒哭笑不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小玫瑰,你不明白的。”
淡家儒自港大硕士毕业后,进入普林斯顿大学念书,住在新泽西。
祥叔来学校接她,说是淡老太太有请。淡老太太从来都是又优雅又有威仪,每次见到她都是众星捧月的一堆,淡家老二,老三凑到她身边端茶倒水,说着笑话凑趣。淡家玄淡家礼在外面再怎么胡闹,到了她身边都是乖孙子的样子,就是淡家儒那样的人,也是恭恭敬敬诚惶诚恐的。
赵枚当然更加诚惶诚恐,她小跑着回了宿舍,换了套衣服。白色衬衫,灰色百褶裙子,想了想,又在外面套了件淡粉色粗呢外套。
淡老太太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对她的打扮很满意的样子,才慢悠悠地问:“小枚,你成绩如何?”
赵枚谦逊地说,“还好。”
淡老太太回头挥了下手,一身黑色修身套装的助理把一个文件夹地给她。
淡老太太拿起名贵的金边眼镜打开来看,才叹息着说,“小枚真是个谦逊的好孩子,明明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