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法,不易。不变,亦是死路一条。
秦人夺濮阳之恨,他不曾忘记。国仇、家恨,卫国灭与不灭,他忽然茫然起来。曾经他夺国,是为了灭族之仇,为了这个仇,他囚禁了一个人。
现在,他心血熬干,也是为了一个人。
这个国,本该是这个人的,说是此人拱手相让也不为过。
卫庄闭上眼。
师哥……你甩手万事不理,真是好一番算计。你自然知晓自己自小恨秦入骨,早年励志沙场驱除虎狼狄人与西秦。便是为了这一点,他也不会放任卫国不管。
红莲挑亮了油灯。
此刻的她,已经成了卫王的夫人。
世人都赞卫王不计再嫁不详之身迎娶新婚之日夫婿灭门的女子,唯有她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种补偿。
三年转瞬即逝,红颜易老。她近来夜夜揽镜自顾,眼底已经染上风霜。
而卫庄,早已白发霜华,日渐沉郁,除了公事,几乎不再说话。
她只能没话找话:“听说,今天荆天明那个小子又来宫里闹了?”
卫庄连头都没有抬,似乎完全没听见她说话。
韩非看见一脸尴尬的红莲,解围道:“夫人,这小子多半是听见北线与狄人大战大捷,收服河套碴布河以南的地界,才闹起来的。”
卫庄听到这里,神色略微有了变化。
红莲的余光看见卫庄神色松融,连忙道:“这次听说还是那个叫成叔旅的人,短短三年,想不到他能做到这个地步。”
韩非目光扫过卫庄拿着奏折的手:“听说他一手剑术,于百步之外取西狄主帅首级。”
卫庄握紧了手中的竹简。
杀气……红莲背心一凉,不敢多言。
北线战事胶着中有了起色,韩国都城野王民心稍定。
寒冬将至,戍边大军急需安抚。这一回有了胜仗的铺垫,秋收征税的进展很顺利。刚刚收完粮食,很快传出相国要代王北巡的消息。
因为战事,消息传到漠北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算算相国启程的时间,离北巡犒赏戍边将士的大臣到来也没几天。
营帐的毡布被挥开,一股夹杂了沙土的冷风灌进来。
盖聂光着一边肩膀正在给自己上药,听见脚步声之后正准备把衣服穿回去。
来人正是李进,还是五大三粗的样子。他大步迈进来,神色有些恼怒,嗓门很大,一进来就嚷着:“校尉,听说督军又要让你去探敌营?”
盖聂袍子刚拉了一半,被李进一下子看见上面的鞭伤,立即大怒道:“刚刚对你用了刑,就让你去探营!这是要逼死人吗?这种手段太下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