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孩子哭起来,她连忙低头安抚。
剩下两个杀手见来人一身白衣长袍,剑法如云似雾,又偏偏快似迅雷闪电,但看起来好似得了痨病,一怔之后,叫道:“你是谁?西门吹雪?这人果然是他老婆!拿下她,问出宝藏的下落!”说罢手在腰间一拍,立即便有无数乌光射出,直直朝着孙秀青而去。
叶孤城也不解释,他的内力不足以支撑他久战,必须速战速决。
剑光化作一片璀璨流光,将射向二人的乌钢细针击落,身行一闪,人已在二人身后。他方才靠三成功力击杀二僧,靠的是速度和出其不意。二僧看轻孙秀青,有了逗弄的意思,才给他机会。但眼二人明显弱于二僧,虽非全盛之时,仅仅四成功力也已足够!
那二人睁大了眼睛,似不敢相信自己的喉咙已经被切开,血沫子从伤口和嘴里涌出。他们睁着眼睛倒了下去。
孙秀青也倒了下去。
叶孤城回过身是发现她已经跌在地上,他上前扶着她坐起,手探向女人的脉搏,然后眉头微微一皱。
“你中毒了?”
女人后背濡湿,叶孤城扶着她,手上也已沾满黑色毒血。
她苦笑了一下:“学艺不精,自然就是这个结果。”
城主是冷酷的,对人,更多是对自己。
白衣小童是猴子请来的救兵。
18
叶孤城掏出一颗药丸喂孙秀青吃下,道:“若非你要护着孩子,应该能躲过的。这药你吞下去,先运功护住自己心脉。”
孙秀青勉强咽下药,却说:“没有用,躲过这次,也躲不过许多次。”
“你知道他们是谁?”
孙秀青摇摇头,又艰难地点点头:“你们这样的人,还记得自己杀过多少人吗?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证明自己、或是为了复仇,日日夜夜都想要你们的命?”
叶孤城一怔,沉默不语。
孙秀青苦笑道:“从我跟着西门吹雪走的那一天起,这就是一个注定的结局。我知道他们都是西门吹雪的仇人,他们不敢去找西门吹雪麻烦,却可以用他仅有的亲人来威胁他。我和孩子身在险境,竟然根本不知道要报复他的是谁?”
叶孤城不擅长医术,他已经把自己唯一的一颗药丸给了孙秀青,可惜药并不对症,解不了孙秀青的毒。
叶孤城做了一个决定:“我送你回万梅山庄。”
“我离开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回去。”孙秀青忽然笑了,薄薄的嘴唇毫无血色,“虽然我不怪你了,但是始终是因为你我才离开万梅山庄,所以城主必须要应我一件事。”
叶孤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但也不是一个冷血人,他道:“你说。”
“我要你将我的孩子养大,最好认他做养子,并且永远不让他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让他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可以学剑,但武功不能很高,最好不要像他的父亲。”
叶孤城:“我不能答应你。”
孙秀青笑了,脸上泛出桃花一样艳丽的红:“没想到叶城主连骗一骗一个快死的人都不肯。”
叶孤城很清楚,这个女人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孙秀青摸了摸孩子的脸:“那叶城主就只能答应我第二个请求了,求你把孩子带回万梅山庄,但永远不要告诉西门吹雪我死了,就让他以为是我抛弃了他。”
叶孤城明白了,孙秀青从一开始就希望他答应第二个请求,才会故意提出第一个让他为难的要求。
人人都说,女子的心情不可捉摸。
他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
孙秀青眼底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我不要他的同情怜悯,我要他永远记得我,而且记得是我不要他的。”
叶孤城能与诸侯博弈,却不明白女人的心思。
孙秀青的黑瞳涣散开去,她目中的光慢慢暗淡,喃喃道:“我当日负气而走,是因我的自尊不允许我留在一个只剩责任的男人身边。但我还是喜欢他啊,所以才一直在这入蜀的必经之路上卖茶。他如果要去峨眉找我,一定能见到的,可是我等啊等啊……”
叶孤城安静地听她呢喃。
“可我还是不后悔啊,从来没有后悔过……不顾一切跟着他是因为爱他,离开他也是因为敬他爱他。我走了,他才能没有软肋,他才能记得我。”
越是靠近,越是明白,有些人的生命为剑而生,靠近的人,注定体无完肤。
白衣小童架着马车终于赶到,女人的身体也早已冷去。
叶孤城咳得很厉害,方才的杀戮引出了他压抑的旧伤。等他重新平静下来,才解下女人身上的襁褓抱在怀里。
叶孤城在一从生机勃勃的斑竹前,给孙秀青立了一座坟。
坟前没有立碑,甚至一个某夫人、某氏的木板也没有写一个。人死了便死了,何须祭奠。叶孤城觉得她不是普通的女人,一个希望丈夫以为自己抛弃了他的女人,怎么会希望自己的名字刻在墓碑上,让人指指点点呢。
他带走了孙秀青双剑中的一把,作为母亲留给孩子的唯一纪念,另一把陪着这个女人长眠在坟茔之中。
幽灵山庄已破,武当解剑石下的溪水依旧清澈,巍峨的紫霄大殿依旧一派武林泰斗的肃穆庄严,陆小凤却感到茫然和空虚。
他一贯是喜欢热闹和麻烦的,但眼下却一心想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静静地过一段日子,美美醉倒几次,最好还有漂亮的女孩子给自己端酒夹菜。
但他还不能躺下,因为他听说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