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说,近一年内他们都没买过水果吃,全是吃卖不了剩下的水果,让他现在看到水果就觉得肚子撑。
他们到批发市场时,人声沸腾,车鸣声不绝于耳,许多人都用小型货车拉一车水果,瘦子说,他们做的事二线批发,送货到一些水果店,乡县也送,利润低,但销量大。
而有些货车里装的水果则是批发商的货源,这些批发商是从水果产地批发而来。
到市民手里的水果已经经过许多人转手,价格自然而然的提高,而他们这种游动性的小贩,不出店面转让费,水电费等等,相对比水果店的价格低许多。
因此,颇受市民欢迎。
只是运气不好,被城管抓住,东西被没收的事也经常发生,更有甚者会被抓进去好好调教,还列举了许多现实中的例子。
慕容听得咂舌不已,小贩不好当他有思想准备,瘦子说的那些让他也有心理准备,但突然离得如此近,心里依然有些违和感。
曾经他坐在柔软的座椅上,享受着冷气,每天看看文件,一些小事就吩咐属下去办,想喝咖啡想喝茶自然有人送到手上。
他那时也只是一分公司小小副总,不算气候,却与此时的生活天差地别,况且他工作只为以后能帮助纪言,努力却不担心生活和前途问题,他唯一的压力依然来自一段感情。
此刻让他意识到自己曾经是多么的不知好歹,他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可自拔,每天在利益中获取更大的利益,却从未睁开眼看外面的世界。
社会之大,他不能帮助所有人,更加无法改变现状,但他却未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更加没有看到这种差距,他也能体会到曾经一些同学说他清高是少爷派头的心情了。
他也是现在才知道世界上有许多吃不上饭,许多为生活奔波背井离乡的人,曾经的他依然无法帮助什么,让他愧疚的是他居然从未了解过。
想到这些,他不由想想苏易,苏易和他生活是同一个层次,而他却不同。
从他昨天打扫卫生的熟练度来看,慕容不难猜出苏易是个从个人到生活都是独立的人,而他除了卑微的想守护在纪言身边外,其他事都未放在心上,连拿扫帚扫地的事都干不好。
即便如此,他反而感激纪言,正因为心中有纪言,他读书才会认真,工作努力,不然他恐怕就跟游魂似的游荡在世间,内心空虚不已。
瘦子介绍慕容给批发商认识,瘦子手把手教慕容怎样看水果,不可谓不用心。
瘦子在这里驻扎已久,许多老板都认识他,他卖的水果杂七杂八,却固定在几家进货。
慕容点头表示理解。
他一路跟人熟识下来,也了解瘦子在几家店进货的缘由。
因为对方的尊重,不像有些人,看他们小贩的眼神不好,特别是对待一些大客户时的差别对待让人心里实在不舒服。
这世界不存在人的高低贵贱,重在个人态度。
回去时,天边开始泛白,进城后他们骑车的速度就慢下来,两人换着骑车。
慕容曾经想和纪言骑车出去游玩,学了段时间,他对运动的领悟力高,许多年过去,现在的身体略显单薄,他也依然能运行自如。
一人慢慢骑车,一人坐在车尾看到行人就喊是否买西瓜。
而他们骑的路途,大多是居民区,偶尔还在菜市场流连一二。
一个半小时的路程硬让他们骑了五六小时,回到家,接近正午,正是太阳正烈时。
辛苦是值得的,一早上卖了进货的四分之一,瘦子说下午生意会更好。
两人随便在外面吃了碗面,就回家补眠了。
“下午三点出门,我来叫你,你不要睡死了。”瘦子想到昨日的事,还心有余惊,他从未看过如此能睡的人。
他当然不知道,那是因为慕容他们旅途奔波,加上连日来未睡好的原因。
慕容回家,苏易出门了,看到空无一人的房子,心底空空的。
他此时很像看看苏易,或者听他说说话也好,但他不知道苏易去了那里,该如何去找他。
慕容进屋,狠狠的朝床扑上去,床小小的摇了下,归于平静。
闷了会,翻身睁着大眼看天花板,天花板上有细微的痕迹,是常年潮湿留下的,一个老式吊灯挂在中间,慕容想它夜晚发出微弱的暗光,收刮记忆深处亮堂的光,心中什么感觉也没有。
他几乎快想不起曾经的生活,他印象深刻的是与苏易睡工地,每晚走过一条条大街小巷的经历。
慕容用手捂住眼睛,一片黑暗中,他想,他是真的回不去了,因为他一点不想回去。
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伤感,反而多了份期待。
短短两月,让他的心态变化太快,快到让他没真实感,他还记得那晚他抓住苏易哭得撕心裂肺,而心却随着泪水的低落变得越加空虚。
现在他的内心,没有恋情没有亲情,却显得更加充实。
如果可以,他希望和苏易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他心里很平静,因为一点没邪念,是单纯的想在一起。
慕容也知道这种期望不能实现,他却忍不住将手放在心口默默祈祷。
慕容怀里抱着枕头,上面若有若无的散发着苏易的气息,满足的嗅嗅,慕容抛开胡思乱想迷迷糊糊的睡了。
直到很久后,慕容才了解自己那时的行为已经行走在暧昧边缘,也深刻体会到他性格中天真大条的一面,他居然一点没担心苏易会受苦,而对苏易的选择他乐观得不真实,那种体味开心的甜蜜仿佛理所应当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