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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贝勒府里,胤禛早已做好开门揖弟的阵势,茶酒点心都备好了,连宵夜都有。
胤禩最后会来求助于他一点也不稀奇,这十数年潜移默化的功夫不会白费。
因为他的唠叨,老八比之前世更懂木秀于林的结果,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因为一个张德明像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况且眼下老八与老大早就离心,他靠不着别人,只能来找自己。
于是,胤禩刚开了口,他就毫不保留地说了自己的看法:“依我看,赶快将那个僧人以妖言惑众的罪名给收押了。再来,查查他以往的底子,看看有没有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故事,实在不行,织罗一些也是成的。”
胤禩一怔,他真没想过这样做,不禁有些担忧道:“这样会不会动静太大,皇阿玛那边儿?”
胤禛暗笑:“你糊涂,这已经是大动静了,皇阿玛早知道了。就看你反应呢。”
胤禩一时如雷贯耳,他一直想着这事是谁在后面做手脚,想着让事情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想着最好能悄无声息过去,却独独忽略了关键的一点。
或者他一直故意不去思考这最最坏的一点?
胤禩看胤禛的目光微微变了,软和中带了更多一分信任:“那刑部那头,就劳烦四哥给十三打个招呼了。我这些日子不便见他。”
胤禛看着气氛如此好,伸手拉过弟弟的手拍着:“十三这边你安心,我自然向着你的。”
胤禩被这句话暗地里的意思弄得心里一突,用力将手往回抽出,状似深思道:“这个僧人来得蹊跷,四哥看,可是那边出手了?”
这回轮到胤禛心虚。
张德明的事情他最清楚,这辈子早了七八年,他也不想再等。老大与老八离心之后不见得会再去弄一个铁口直断,可朕能啊。
不过是老大用过的法子,他借来一用,不算无中生有。
胤禛装模作样沉吟一番:“依着我看,有两拨儿人也说不定。这阵传言这些日子越发活灵活现,背后必然有人出力。”
这也是胤禩担心的事,他拧眉道:“四哥也这样想?”
胤禛忽然问了一句:“那日大哥可也在场?”
胤禩嘴一抿,眉间沉郁之色更重,没回答。
胤禛满意了,祸水东引也完成了,连第二个可疑的人也抛出来啦。朕可是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
隔两日,果然有人状告法源寺一个僧人平日持身不正,收人钱财与人相面时,见着衣着华贵的人就拼命说好话,赚取赏钱。又说此人贪心不足,居然在亲王丧礼上大放厥词,企图攀上大树,事后见无人搭理,有诅咒别人一年之内就要家破人亡。
事情上升到妄咒皇室身上,更牵扯到紫禁城中的那一位,于是由大理寺转交至刑部,开始大张旗鼓的拷打审讯。
因为事关皇帝,刑部的人左右为难,用刑太过怕打死了,量刑不够又恐他不肯说出真相,只得日日变着法子折磨犯人。
七八日过后,那僧人撑不住花样百出的刑罚,终于招了,说是一个穿了葛衣的人花大价钱让他这样说的,又说那人声音尖细,一听便知是宫中的公公。
刑部秘密呈报皇帝之后,龙颜震怒,让人抱了几个皇子贴身太监的画像去辨认。结果那人居然指着毓庆宫一个太监说“正是此人”。
这下事情不仅牵涉皇子,更攀扯了储君。
皇帝密令心腹张熙监审,明珠隆科多旁听,结果没想到这僧人再度反口,说是皇八子让他这样说的。这个结论与构陷储君同样让人难以信服,据说揭发这个妖僧的,就是八阿哥府上的门客。
此时这个僧人已是血肉模糊,只能爬着走。
刑部差吏根据他的供述在法源寺他的禅房里搜出一坛金银裸子,并一些内务府造办处的玉器佛珠什么的。这件事已经明晃晃地指向了储君,或者是曾经在内务府呆过的皇子。
皇帝面色沉凝漆黑如墨,咬牙切齿下令:“给朕用力地审!将他的党羽全部挖出来!看他还要攀扯出谁来?”
当天下午,刑部掌事连同十三阿哥一同面色苍白入乾清宫请罪,因为那个妖僧居然面壁畏罪自尽了。
皇帝当场砸了三彩龙形笔架,这样重要的人居然就让他这样轻易的死了,让所有失察的人都降职一等,再滚去写折子看是谁动的手脚。
关键的人证死了,皇帝左思右想不甘心,让人将妖僧尸首拖至菜市场鞭尸过后再死后凌迟。
再下来,皇帝传召了胤祉胤禛二人,让他们领了镶蓝旗与镶白旗各五百人将法源寺团团围好,审问从上到下所有僧人。
这两个人选在皇帝看来是极好的。
老四能力不错,行事一直不偏不倚,即不巴结太子也不与别的兄弟结党。听说早年对老八挺好,这几年也淡了,只是和十三还时常走动。老三能力弱一分,但在礼部也是老人了,跟太子交好,能与老四相辅相成。
可惜无论皇帝再如何布置,这个口出狂言的妖僧就像突然疯魔一样口出狂言,连找个他出家前的家人都一无所获。
皇帝敏锐地察觉这是一场针对储君或者皇子的阴谋,但死无对证的感觉激怒了九五至尊隐藏的暴戾。一道口谕,凡与此事相关者悉数紧闭府中,不得走动,且要自述与妖僧关联。
胤禟闻言急了,这件事情越闹越大,连三哥四哥都因为办差不利被斥责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件事情保不齐就要在储君与太子中间牺牲一个。依着皇父作风,被牺牲的总不该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