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慈子孝的谈话未及十句,便有太医院的太医奉命前来诊治。温煦身子比较弱着,只这一会儿字来句往便已伤神,眼中昏昏欲睡。
太医诊了脉,终于长舒一口气,看来这位的命是保下了。
长公主掖了掖温煦的被角儿,看着他又合上上眼气息渐缓才示意太医随她出去。花厅里,长公主细细问了独子的情形,冷肃的丽颜渐渐沉了下去。
那太医跪在地上,连连保证,王爷若是在京里好好将养着、皇帝私库的药材续着命、生活起居都由下人们侍候着、万事万物都莫要操心劳力,活到天命的年纪也不是不可能。
长公主抬一抬手,便有机灵的丫头上前打赏。太医连额上的汗也不敢去擦拭,谢了恩才退出了退阁,宫里面还有一个人等着他去复命呐,也不知那一关易不易过。
……
其实太医这次想多了,若是恒王命在旦夕,皇帝定会大发雷霆命他们用尽办法否则定要以死偿命;不过如今恒王命脉暂且无碍,代价是一身精深内力,这对于皇帝来说,绝对不算一件坏事。
一个没有逃跑能力的王爷,比一个来去自如的南侠实在容易对付多了。
只要命人守住长汀提上唯一的铁索桥,除非这人变做一尾鱼儿,否则他只能安安心心呆在这座城里做自己的贤王。
长公主
温煦将养了月余,除了长汀提上行宫里的宫娥奴仆,连长公主也见了不过数面。
不过长公主素来如此,当年在逆天府中便一派皇家威严,显得格格不入。如今到了皇宫内苑,到是合宜得很。
只是白曦仿佛从此消失了,再未出现过。
直到皇帝登岛驾幸退阁,亲自到王爷的寝宫探视,温煦才得以试探时局。
……
“不必多礼。”皇帝按住欲要起身的温煦,才撩了袍子在榻边坐了,随手拿起落在一旁的册子,道:“这话本子倒不似宫里之物,哪里寻得的?”
温煦一笑,只回道:“打发时间的东西,横竖我现在也是无事可做的。西后殿里有个书房,连前朝的杂书话本也有,倒是屡有惊喜。”
皇帝听他说‘无事可做’时心中一跳,睨了他一眼观他神色,见他面上略有自嘲却并非失落,才略略放下心来,道:“你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朕在朱雀堂里,可是累得连宠幸后宫的功夫也没有了。你还是快些好起来,替朕分忧解劳才好。”
温煦听得嘴角抽搐。
分忧?你想让我帮你批折子,还是让我替你宠幸后宫啊?
无论是哪一个,我都不符合条件儿啊。
哎,这个王爷的帽子始终是个麻烦,还是早早去了的好。
于是温煦斟酌道:“皇上,如今…臣的伤也好的十之七八,是该退宫还野的时候了。再说朝堂上的事,臣本无心亦无治国之才,如今更是布衣一个,留下来也不能为皇上分忧。”
皇帝一笑,摆摆手道:“一个王爷朕还是养得起的,更何况姑母膝下只你一个孩子,朕不忍皇姑母老无所依。何况你也是朕的堂弟,总在民间亦是不妥。宫中别的不多,只人参犀角无数,倒是个修身养伤的好所在。”
皇帝抬出长公主,温煦自然完败。
古语有云,父母在,不远游。纵使温煦多么想要离开,也不得不顾虑一番。
于是他只能转而求其次,向皇帝打探消息:“皇上,臣的弟弟那日…当着臣一道离开,不知如今安在?”
皇帝面色未改,接过下手方宫女奉上的香茶,呷了一口,才道:“你说的是白小府主?他如今替朕办差去了,大约已经不在啸天境内。”
办差?
温煦面上微微露出疑惑来。
皇帝见状索性为他解惑:“北夷犯我边境,这些年来也在武林与朝廷也安插下不少眼线。经由忘川一役,虽然折损大半,但总有漏网之鱼。”
温煦深以为然,历来拔除他国间谍的认为都是最为艰巨的。
皇帝又道:“只是一动不如一静,如今朝堂倒了一个丞相已经人人自危,万不可再生出任何事端来。因此只能秘密使了人潜入北夷寻找端倪,以静制动。”
温煦认为此法思路正确,但行动起来则是极为不易。莫说北夷的钉子都是潜伏多年,被忘川一役惊动之后,只怕会藏得更深,就是北夷境内操控的人也会按兵不动。何况让白曦一个武林后辈只身入北夷,又能在短期内起什么作用?
温煦的想法不自觉流露到表面上,皇帝见了便道:“国事重于山,令弟并非普通氏族子弟。他亦是逆天府现任主子,是恒王的族弟,难道不该为国尽力?”
温煦虽然认为如今重心当放在安抚民心,让潜伏下的钉子自己决定永远留在这个远比北夷富足的国家永远闭上嘴巴,学会当一个顺民。但皇帝的意图他已然明了,因此他决定先当一个哑巴,纵使他说得天花乱坠只怕也是枉然。
于是温煦带着一缕极淡的惆怅,道:“他那日伤得重,我这个做兄长的也来不及细加照料。只此一别,也不知他何日才能归来一见。”
皇帝笑着安慰道:“我看令弟比你倒是健旺些,只要你好好的,总有兄弟见面的一日。”
这便是威胁了?
温煦不动声色,也跟着笑道:“那便好。”
皇帝见他面上露出疲态来,也就转了话题,说起闲话来,继而又道:“此番你总算平安归来,朕的姑母这几日已经动用了先帝御赐的公主签表,让朕替你赐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好将你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