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湿地顷刻间如同血雨浇灌过一般,赤红乌黑得令人不忍细看,腥臭难闻的味道弥漫开来,正是人间炼狱的模样。
也许是刀意控制了持刀的人,又或者是人与刀以合二为一,在血泊四溅的地域中,一个狂魅如鬼的少年,持刀舞动,又似乎他根本就无心,只是下意识的人随着刀舞,劈开身边的血肉之躯。
鸣鸿刀千百年来一直被封印看、管着无法在世间崭露头角,如今方始开杀戒,怎叫它不激动。是利器,便渴望着鲜血,渴望着杀戮。东方朔早知鸣鸿性凶且戾,自然一直将它深藏——如今正是连本带利将自己几千年来错失的荣耀,一并讨回!
鲜血早已染透了白衣,如今更是赤色如鬼。
人群中离得近些的人,看着身前的师兄同门们毫无反抗之力的倒下,身首分离,四肢不全,惊恐地大叫起来:“魔鬼!他已经入魔了!”
有了开始,剩下的人也纷纷惊叫起来。一些人胆怯了,后悔今日不该来送命;但更多的人却是被‘除魔卫道’这样的口气驱使着上前,用自己的血肉去浇灌那柄尘封了千年的妖刀。
……
午时将近,这也是一日之中正气最盛,魔气最为薄弱的时刻。
饱饮鲜血的鸣鸿似乎戾气稍滞,就这一刻工夫白曦原本为妖刀控制的神智有些复苏,狂魅的神色渐渐平息下来,止住了刀势。
众人原本就恐惧胜于一切,麻木的挥刀上前,也不过是因为知道自己今日不除了这个魔头,也定然活不下去而已。如今这个魔头肯停刀,众人心中居然生出一丝怯怯的希望来。若是这魔头今日能就此罢手,怕是在场有一半人都会考虑退出江湖,归隐于市。
那些口口声声喊着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人,怕是有一多半都没见过真正的修罗地狱。
白曦眯着眼,有血水顺着眼角流下,隐在唇边,尝一下,是咸腥的味道,却让人不愉快。他抬头望着渐渐移置正中的日头,心中有一丝茫然——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场外看顾楚修文的决无伤见状皱了眉,对刚刚醒过来的楚修文道:“白少侠似乎已经清醒过来,我这就去——”
他话音未落,场中情形陡变!
一道银灰色的细链以极快的速度穿透人群,无比准确的扣在鸣鸿的刀刃之上,那细链的头部竟然是六指利爪状,一旦卡住,便丝毫不能动弹。
白曦刚刚有些恢复的神智被这变故刺激地又有些混乱起来,正要挥刀斩断那锁链,但身后忽的有劲风袭来——
白曦下意识回头,却被来人的锡杖当胸锤下!他哇的喷出一大口鲜血,被震飞了出去,鸣鸿刀也脱手了!
那出手偷袭白曦的人,正是现任盟主,方丈德性大师。
众人目光不自觉得看着白曦飞出,一时间有些难以相信,到底是谁与德性联手,击飞了那个魔头?
待众人顺着银铁链子飞来的方向,却看见一名古怪的男人,手中正握着鸣鸿刀,发出桀桀的怪笑声。方才百步之外取刀的铁爪如今完全收回到了轮椅的扶手之内,之余六只铁爪在阳光下散发着深冷的光。
这人是什么时候来到大家后方的?众人心中皆有疑问,因为这人生的古怪,绝非一开始便在这里。
他坐在轮椅之上,其中一足以失,从另一条腿膝盖骨缺失的情形来看,是受过刖刑之人。此人一头灰白的头发,长长的并未束起,只凌乱的披在脸颊旁边,看上去就像个十天半个月没梳洗那般。从发间露出的脸颊上来看,这是一张明显被毁过容的脸,头发未能隐藏的面颊十分消瘦,上面有高温灼烧的痕迹,似乎年代久远了,那血肉就黏在了颊骨之上,如今他一笑起来,车动了那些僵死的肌肉,异常恐怖。
众人忍不住退后一步,重新集结成一条新的战线。
倒不是被他的怪异吓到,而是这人身后,还站着不下上百的武卫,皆着软甲,衣色斑驳暗杂,绑腿之上尽是尘土。
楚修文遥遥望见那怪人和他的武卫,顿时皱了眉头,口中道:“不好。”
决无伤也觉察到不妥,疑惑道:“这是……”
楚修文凝视着那怪人身下的木椅,以及他身上衣饰的云纹,开口道:“机关巧术,唯有公输。能造出如此精巧的代步轮椅,除了名满天下的公输家,还能有谁?”(介个,大家就表计较名字了,最近萌秦时哈)
决无伤讶然:“公输一族?不是在百年前就投靠了北方蛮族?”
“的确。”楚修文点点头:“据我楚氏一族的藏书看来,北方蛮族是蚩尤部落的后裔,长于白山黑水之间,因为生存不易,民风尤为彪悍坚韧。每隔百年,总有部落头领会集结起来,犯我中土富庶之地。”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有了不祥的之感,看来这才是推动这场中土武林浩劫,背后真正的黑手。
……
这时群雄中有人渐渐醒过神来,上谭道人也算是武林前辈,上前抱拳道:“敢问这位阁下尊姓大名?”扫了一圈那怪人身后的武卫,上谭道人意有所值道:“不知阁下驾临…啸天,有何赐教?”
那怪人抬起头颅来,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桀桀道:“我的名字……你们不需要知道,因为死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的……”
“大胆!你是个什么东西——”上谭道人的门下自然看不过眼,就要上前呵斥几句,却被自家掌门拦住。
不过那怪人却不再理会众人,目光落在方才被德性一杖击飞,如今匍匐在地上动荡不定的白曦身上,口中喃喃笑道:“……你就是他的儿子?你是不是也杀了你的兄弟才得到了如今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