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二一屁股坐下不开腔,我猛踢郭大,他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说:“真相是,我和亦秀都是死而复生的人,人在将死未死时会看到未来,在未来世界,没有中原皇朝更没有郭家商帮,可我们不幸又活过来了,我们依然要为振兴郭家而努力,虽然我们知道,自己的心血在时代变迁中终将被抛弃。我们这些人都会湮没于历史长河中,只有三儿的画传了下去,被供上殿堂受万人追捧。”
能明看看我又看看郭大:“你们能预知未来?”
我努力做出个诚实的微笑:“不能。我们只是看到千年后某一刻的社会某一面,我看到的未来又与郭大看到的不太一样。他看到的是文献记载中的郭家商帮和殿堂上的郭三画作,而我看到的是那个时代的经商之道,所以我才能从一孤女变成经商奇才。”
能明和郭二沉吟不语。我细细推敲刚才的解释,应该没什么大破绽。
郭大殷勤地为我们倒茶水布点心:“吃着喝着,喝着吃着。”
郭二问:“郭家商帮的记载上真没有亦秀?”
郭大含着一嘴点心开不了口,示意我作解释,这奸商很会踢皮球。
我说:“以前郭大说起这个,我们都奇怪,以为历史因为我们的死而复生已经改变了,所以没上心。这次我得罪皇家,郭大为保护郭家减少隐患,只好抹去我的痕迹,他做得仔细力求圆满,今天一对面,我们才发现所做的一切竟然还是契合了历史。”
我踢郭大一脚,他忙点头:“是啊,这几年我忙于生计,已经忘了见过历史记载这回事,今天看到三儿的画才想起来,因为亦秀在历史上没记载,所以三儿画上的落款成了千年后学者们的争论焦点。”
被忽悠的两人对看着,郭二必须相信,因为这是他大哥和妹妹给的解释。而能明,如果他不信,会揪住什么破绽?
我摸着下巴笑得无害。
只听能明说:“郭大哥原来是为这个毁的老郭家商帮。”
呼,谢谢你选择了相信。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干坐着,我困得很又不好下逐客令,把一碟瓜子翻来覆去玩。
郭大忽然问:“如果太子他,想找你,你见他吗?”
欸?问我吗?
郭大脸朝窗外,郭二和能明却看着我,应该是对我说的了。
“找我做什么?给太子妃洗脚?”
郭大吃惊地回头,问能明:“她不知道太子没完婚?”
没——完婚?
我把瓜子丢回碟里,拍拍手伸个懒腰:“还真有点困了哈。”
“能明,你怎么不该瞒的也瞒?”
我看能明,他低着头。
郭大拖长音叫:“亦——秀!”
我说:“请讲。”
他叹气:“太子册封大典刚结束,太子就上书弹劾金阁老金力及子金双栖,罪名是通敌叛国贪赃枉法。太子与金小姐的婚礼自然也取消了,所以皇朝现在还缺一位太子妃。”
“哦!”真是困了,眼睛酸涩酸涩的。
“我知道一个男人在关键时刻没有保护自己的女人,那他纵有一千个好也不抵数,可是,当时太子是身不由己,这次退婚,足见他的诚意。”
郭大语重心长,能明眼睛微红,气氛太压抑了,我决定小白下活跃气氛。
“真倒霉,皇上怎么选上这种亲家。”
郭大无语:“你想想,四王子巡视西疆半年多,为什么在登上太子位后才揭发金贼?”
既然这样问,那我就只能继续恶搞了:“因为揭发早了他就当不上太子,他先利用让金小姐当太子妃的许诺获得阁老一党的支持,当上太子后再把金力除掉,赢得金力反对党的好感。政治好肮脏哦!”
郭二挠头:“据我所知,四王子在朝廷支持者众多,年轻一代的将领更是唯他马首是瞻,他当太子是水到渠成,似乎不必走这些弯路。”
“老二说得不错。”郭大反手指我,“太子这样大费周章全是为了你。太子是太后娘娘亲手抚养大,太后一意孤行对付你,太子反对不得,他只能等待机会。登上太子位后,太后顾及太子的身份不好多插手他的事,他也才能保护你不受太后一党的迫害。太子没有王妃,所以册封大典后必须尽快迎娶太子妃,他只有选择金力的孙女,取消婚礼才顺理成章。”
“哦,是这么个解释!国家大事还可以这样儿戏!”
能明笑:“国家大事可不都是儿戏?”
我不敢看他,我怕他眼里的了然会击穿我的盔甲。
郭二说:“我一向口拙,说的话亦秀可能不爱听。我觉得这世上,能碰到一个全心喜爱自己的人不容易,这是缘分更是运气,我们应该好好珍惜。”
“这话我确实不爱听。你稀罕我我就必须稀罕你,你给我颗糖我就得还你勺蜜,这是什么霸王逻辑?泥人也有土性,你们何苦这般逼我?”
能明鼓掌:“我也不稀罕当什么大人,可能平说父亲辛苦养育我对我抱了极大的期望我必须报答他,幕僚们又说泉企不能毁在我手里我必须负起责任。我玉面郎君一向孤云野鹤清高脱俗,现在却被搅在家务事里算计柴米油盐。我何苦被逼得如此难堪?”
他走过来抱着我痛哭,哇哇哇叫得很像那么回事。
我说:“干脆咱俩一块死了算了,没准被世人八卦八卦,幻化成殉情什么的还能成就一个美丽凄绝的经典。”
谢谢你能明,让我能躲着把眼泪憋回去。
郭大痛苦地问:“亦秀,你怎么变成这样?我初见你时,你的处境多艰难?可你的眼里满是期望,你病容怏怏还活力四射。现在你锦衣玉食花容月貌却没心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不堪一击。我们不是逼你,我们只怕你赌一时气后悔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