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宫女停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亦秀姑娘到。”
我忙跪下请安。
“抬起头来。”
“民女不敢。”徐夫人一再强调要说这句,那就先装一装吧。
“大胆,连太后的旨意也敢不听?”一个脆脆的声音抛过来,我偷眼瞄去,应该是绿底黄花裙的主人。
“让你抬头你就抬。”威严的声音里有丝不耐。
我低眉抬头谨遵徐夫人教诲,该守礼时还是得守礼,免得大家难堪。
“想不到堂堂郭家大当家,竟是这么个俊俏的丫头。”是皇后的声音。
我忙回话:“民女斗胆,郭家大当家是郭华,民女只是做事的。”
“只是做事的?”太后哼了一声,“这位是振宇亲王的宛若公主,这位是金阁老的孙女金小姐,这位是驰威将军府的李千金。”
介绍得这么明显,我也不好意思不把你们当情敌了。一一磕头见过。
五双眼睛赤裸裸地打量我,我也扬眉观察,你们当我是笼子里的困兽,我何尝不当你们是笼子外的猴?
毫不意外,太后是风韵犹存一脸敌意的老太太,皇后是风姿绰约满脸寂寞的中年美妇。至于那三位千金小姐,一票的柳眉葱鼻粉腮红唇,一票的眼含不屑姿态讲究。披着我一寸一寸摸过的绸缎,呷着我一片一片闻过的贡茶,居然还这样斜睨我,哎,卖炭翁之悲啊!
“听说你与郭华订过亲。”
“太后娘娘明鉴,那些坊间传闻最听不得,以前郭华是主民女是仆,哪有主仆订亲的道理?现在郭华是兄民女是妹,谣言早不攻自破了。”
皇后柔声细语地反驳:“都说郭家的经济大权掌握在你手上,这似乎不合情理。”
徐夫人对不住了,不是我逞能问一句回三句,实在是她们问的这些事一句半句说不清白。
“皇后娘娘,徐小姐郭夫人民女的大嫂,仪态端庄贤淑良德,是郭家的当家主母,深得郭家上下的爱戴,因她有孕在身,无暇操劳商帮事务。民女的二哥志在游侠不喜拘束,三哥又醉心山水耽于画作,大哥人手单薄实在辛苦,民女粗通算术才不得不抛头露面帮着打点打点。”
“看来郭华是怕失去你这个左臂右膀才不敢娶你,自家妹妹能干是脸上贴金,在夫人手下做事却没那么风光了。呵呵呵。”温文尔雅的皇后奸笑起来叫人头皮发麻。
我陪笑:“不是不敢,是不能。大哥与大嫂情投意合早就两情相悦,而民女心中,也早有一人。”
“啐,姑娘家说自己心中有人,也不脸红。”又是那个宛若公主。
“唉,哪个少女不怀春?”我对她悠悠叹口气,“女人家心中若没有个人,看这世间万物也会了无生趣。民女好些,每日里算账盘货一忙就过,那些深闺里的千金小姐,不知要如何苦熬那漫漫白天与黑夜!”
点住对手软处轻轻挠,挠得她心痒心酸心有戚戚焉,这是商战心理学中的重要一招,我学过。
公主低头暗自神伤,太后皇后也若有所思,她们心中的他,是否知道她们的心思?我的他呀,我又该如何守护这份不被祝福的爱?
“呸,”金阁老的孙女最先反应过来,“你在白溪镇就伤风败俗万人唾弃。”
不通人事的丫头。
我冷笑:“请金小姐明示民女在白溪镇伤了哪些风败了哪些俗?民女只是不愿看乡亲们固守贫困,每日田头屋头炕头的忙碌,却一年到头吃不上二两肉,过年时也不敢给孩子买几颗糖果。有些计策民女想到了,有些现状稍加变通就能改变,民女义无反顾地提出来,而那些相信民女的人,也确实一日三餐吃上了白米饭。倒是些村夫俗妇不明事理,听信妒妇所言,民女却也不放在心上。”
“好一个不放在心上,亦秀姑娘果然是经商的好料。”端正的神情说出这话却更显讽刺。
不辩一下是不行了,不能再这样被动接招,得变守为攻,引申阐述拔高,把她们绕晕才好。
但挑拨师生关系不能讲,素质教育她们听不懂;提倡平民医疗的事情也说不得,这帮人本是特权阶级,享受惯了御医制度,别拿这个招惹;只好说说开发净菜和帮助铁匠打造厨房小工具的事,铁匠老婆那个不讲理的醋坛子——唉,能避过就避过吧。
我正色道:“太后娘娘,您至高无上,也不愿自己的子民愚昧无知吧?民女在白溪镇所作所为,没有半分获利,而白溪镇的尝试表明,让老百姓生活得更好些并不难。只要在乡镇设些教化所,让农民互相交流种田心得,使好的方法得以流传,我朝的粮食收成定然大增;让匠人互通经验,他们的技艺自然更为精进;让书生参与这些讨论,他们的治国方略自然更加务实;让商人……咳,当然,这是朝廷的事,不过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完全可以教习妇人识文断字,使她们能更好地教养子弟,也能助自己的夫君一臂之力,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不知书达礼的一家之母,如何管教知书达礼的后人?所以,应该——”
“嗯,现在不谈这些。”
太后不让谈这个,她却不说可以谈什么,大殿里一时安静下来,她们面面相觑,我却被自己刚才的话感动了。
老天爷让我穿到这里来,是为了让我带领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吧?!小四不能放下他王子的责任迁就我,我又何尝能抛弃上天赋予的使命而沉溺在小情小调中?
我的爱人,我爱你,我终身不渝地爱你,我会在工作歇息的片刻微笑着想起你,在划拉饭粒的时候若有所思的想着你,会在半梦半醒间流着泪喊你的名字,但仅此而已,做为现代人,我的爱只能付出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