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手戳他,越说越气愤:“还有那个郭春也不让我省心,成天吵着要去城南开酒楼,我这边乱成团麻他不管,东游西逛地在外疯,还说是看地皮。真是烦死了!”
我玩着他的手指,掌心里的老茧一个摞一个,这哪像是高干子弟的手啊。忽然之间,满腔怨气都平息了。他应该有更多的苦更多的累,我不该拿自己的事烦他,在他好不容易“休假”的时候。
我抬起头微笑:“轮到你了。”
他莫明其妙:“轮到我什么?”
“轮到你诉苦了。”
“这也要公平啊?”他笑起来,“心里好过些没有?”
我嘟嘴撒娇:“没有!”
他在我唇上吻一下,脸贴着脸柔声问:“想听听我的看法吗?只是看法,我发誓不插手。”
“嗯!”
他叹气,搂紧我:“北方民族与南方民族天生有差异,在地方治理上要区别对待,在经商上更是如此。招几个人来做事,简单,但真正的入乡随俗是顺着这些人的性格习惯来安排差事,让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去与他们的同乡人打交道。你在京城还沿袭良州郭家的方法,也难为了那些熟手,你还不如找些小孩子培养,包管两三年后用得得心应手。”
我捶他:“那不可能。”
他捉住我的手笑道:“对呀,你等不了那么久,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你变。”
怎么变?我已经变怕了。从现代落到南明庵,我变;与村民格格不入差点被当成祸害扭送官衙,我变;在鎏金坊说句公道话也能获罪,我变;到郭家终于如鱼得水,我认为这是我在这个时代生存的制胜法宝,我哪敢再变?
我苦笑:“我以为能以不变应万变。”
他笑:“水无常形兵无常势。”
我迟疑地问:“你要我放弃郭家的经商之道?”
“不是放弃。郭家短短几年成为良州府最大商帮,谁敢说它的经营方式不好?只是稍稍变通一点。你招的帐房都是京城最好的帐房,他们有他们的一套方式,琴儿在账目上仔细,就让她去适应他们,协调他们。还有娟儿——”
我用吻堵住他,我已知道自己犯了一个管理者常犯的错误:凡事亲力亲为。
真是一句点醒梦中人,看着眼前这个笑盈盈的男子,叫我如何不爱他?
他的睿智、果断、隐忍、幽默还有赖皮,是的,连耍赖都耍得那么无敌。
这个狡猾的情人,把全身上下都用做示爱的武器,尤其擅长眼泪攻势,每每叫我心甘情愿举手投降。
那次我验货时不小心被货箱压到手,不过是两个指头有些淤青,大夫包扎得稍微夸张了些,他见了,眼泪竟大颗大颗滚下来,急得我忙安慰:“已经不疼了,真的,大夫说个把月就能完全恢复。”
“要那么久啊……”
他把我搂在怀里,蹭我一肩膀的眼泪鼻涕。
我笑:“好啦好啦,一点小伤而已。”
“怎么做个生意也会有危险!”
“坐在家里还有椅子腿断了跌伤的呢。”
“你的家具都结实吧?”他压了压椅子,又说,“那车货我全买了。”
奇怪了,“都是些居家用的杂货,你买去做什么?”
“我挖个坑埋了,再骑马踏上三圈。”
哪有这样的啊?我连忙挂到他身上,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真的没有大碍。
我开始有意识地放开琴儿和娟儿,也静下心来听郭春的企划,原来他发现每日有许多客商从南门进出,城南一条街上却没有一家上档次的酒楼客栈,为什么不让自家的客户住自家的店呢?我点头。
不错,郭家一直在百货行业打拼,其实房地产和旅游业才是日进斗金。
这次小四真的很闲,一直在别院待着,还霸道的要求我太阳落山前必须回去,只能一个人回去,不能带账本带货单带一切工作上的东西。
开始两天,天擦黑时我还有很多事做不完,“活计比命长”成了小四的口头禅。慢慢地,我会安排了,总能在日落前心无挂碍地回到别院,回到他的怀里,关起一屋子的浓情蜜意。
喜欢北方的夏天,太阳下山后热气就没那么叮人,晚饭后,小四搬两张摇椅到院里,我们躺着看九天星月。花台深处有虫儿“笛笛”叫个不停,也出来乘凉了吧?
小四说:“你听,两只蛐蛐在唱情歌呢。”
我懒懒地问:“它们唱什么?”
他说:“公蛐蛐说:‘宝宝,我们来玩游戏吧!’母蛐蛐问:‘玩什么游戏呢?’公蛐蛐说:‘玩你喝醉了勾引我的游戏。’秀宝宝,你猜母蛐蛐怎么说?”
我说:“母蛐蛐一脚把公蛐蛐踢开:‘去死吧!’”
他摇头:“母蛐蛐说:‘小样,身材不错嘛。’公蛐蛐说:‘往下摸,下边更好!’母蛐蛐一羞,却跑了。”
我问:“那公蛐蛐呢?”
“公蛐蛐又幸福又痛苦,晕呼呼到天亮才缓过劲来,想去找母蛐蛐,又怕她脸皮薄恼羞成怒,捱到中午终于下定决心去母蛐蛐家,甫出门却发现,满城的人都在说母蛐蛐找了另一只公蛐蛐。”
我问:“那公蛐蛐信了?”
小四抬手轻轻抚着我的脸:“笨蛋公蛐蛐信了,他一直责怪自己昨晚不该表现太明显,吓着母蛐蛐了,又后悔怎么不追出去抓住母蛐蛐不放?他又自责又后悔,在母蛐蛐家门外徘徊了两天,听到的全是母蛐蛐和另一只公蛐蛐的美丽故事。”
我按着他的手,心疼地问:“可怜的公蛐蛐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