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姑娘只需安心等待,那位大人会来会姑娘的。”
是吗?七夕夜那夭折的一夜情叫我如何启齿。
我强笑:“徐大人为何如此自信?”
徐大人捻须反问:“以姑娘之见,当初朝廷为什么要去良州挤压郭家?”
“我一直想不通他们为什么去良州唱那一出。好像是要警告薛家不要太猖獗,顺便打击下郭家不要太得意,虽然薛家为此收敛了许多,却也促成郭薛两家的秦晋之好,而且郭家因此还打开海路占了大便宜。大人,您觉得朝廷是什么用意呢?”
徐大人点头:“一开始我也纳闷,所以才劝郭华不要与薛家争,退一步海阔天高。可后来发现薛大掌柜处处机关算尽,却又极给亦秀姑娘面子,根本不是有意打压,他在良州的种种行事,实在是对姑娘极为上心。七夕夜后听说姑娘与郭华是——呵呵,我真吓了一跳,可巧赶上三公主和亲出现变故,那位大人走得急,这些谣言才没传到他耳里,否则,郭华只怕在劫难逃。”
是吗?我被这种所谓的“上心”震慑住了,纨绔子弟就是指的这类人吧,把当朝重臣差遣来泡妞,任意挥霍国库的银子,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的?徐大人若知道程大将军不只扮过随从还扮过马夫陪着我从鎏金坊到良州,他还会天真的庆幸“那位大人”没听到那个良州城人人皆知的传言吗?当初以为非礼的是敌人,我没有任何负担,如今才知道强奸的对象竟是爱慕我的人,叫我情何以堪。
我笑:“徐大人高看亦秀了。我大哥也认为假掌柜他——”
“不错,我们曾一起分析那位大人的用意,后来郭华猜测说或许与姑娘有关,把薛家进入良州的种种做为连起来看,只有这个理由才合理。”
是吗?怪不得郭大说不能保护我,原来不敢娶的症结在这,亏我还感动于他不愿我受委屈的托辞。我说嘛,一个在外面搞三掂四的男人,居然能在美丽俏佳人的投怀送抱前坐怀不乱,原来不是柳下惠,而是怕便宜了小头得罪了大头。
徐大人兀自高兴着:“京城离良州何止千山万水,那位大人尚且不嫌麻烦远赴良州,现在姑娘到京城了他又怎会不来相见?”
是吗?今晚我已问了太多的“是吗”,只有这两个字能表达我的震撼、感动和痛苦。
七夕到今天,已近八个月,你们真以为假掌柜自动收手是因为公主和亲的变故?我可是见过护送公主出巡的大将军半途跑出来当马夫,那种时候他们都能儿戏,下了心做事时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变故就全部撤退?
他们走,只会因为他的放弃。
徐大人如果知道七夕夜船上发生的故事,是否还能如此自负?不敢问徐大人,他是否会爱企图强暴他的女人。我只知道,一次醉酒,终结了一个人对爱情的期盼,终结了一个人心目中的女神形象,更毁了我的婚姻之途。曾经爱我的郭三不能娶我,曾经爱我的郭大不敢娶我,而或许曾经爱我的那个他,被一个醉酒女人吓得落荒而逃。
无语问苍天,有些人,错过就不再?
不敢不能与徐大人探讨一个男人对被非礼的感想,我只能强颜欢笑等着“京城相会”,每日打扮得清秀可人婀娜多姿。
在徐大人的视线之外,我开始认真考虑不同地段商铺的价值。郭春说,徐大人说几天后那排铺子就能拿到了。我敲他一个爆栗子,徐大人说话管用的话,我们已开张一个月了。
女强人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独孤求败的吧?
一晃十多天,徐大人越来越烦躁,我又不好直接对他说美人计失败的原因。唉,当初我们把郭家在京城的前途寄托在他身上,我们失望了;现在他把自己的官场前途寄托在我身上,结果也只能是失望。
不好再在徐府赖下去,我得考虑自立门户,写信让郭大把娟儿和琴儿放出来,心里有些凄然,当初执意不带这两个丫头,是怕在外闯荡耽误她们嫁人,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把郭家招牌挂起来才是正事。
阳春二月,京城四处飞花,徐大人的脸色像那柳叶越来越绿,我更唯唯诺诺谨小慎微,只有徐夫人闲适依旧,闹着要去桃花坞赏花,嘟起嘴说小时候每年清明都去踏青的,她已经答应自己嫂子了。
我也陪笑:“徐大人,夫人难得出门一次,亦秀到京城这么久也没到郊外逛过,大人就允我们出游吧。”
打起精神准备春游事宜,跟郭春回忆小时候,清明踏青时妈妈做的豆焖饭特别特别好吃。郭春也高兴,一路叫着跑出去:“踏青去咯,踏青去咯,亦秀姑娘要给我们做豆焖饭。”
喂,喂,我说了要动手做吗?
告诉自己压下一切心事专心玩耍,居然也就无忧无虑了,我们在花树下穿梭,蹭上一头的粉瓣黄萼。郭春紧拉着我,生怕我躲懒不做那豆焖饭,唉,我这老板当得太没威信。
洗手挽袖,想起妈妈总是先把香肠煎香,在将脆未脆时倒进蚕豆,让每个豆子都过了油,然后掺水下米洒盐花。指挥郭春把锅盖盖上,我又顺手拍了两条黄瓜:“豆焖饭要配凉菜才好吃,黄瓜酸蚕豆甜香肠香米饭糯。”
郭春吸着口水:“讲究真多。”
“你好好守着。”
郭春怪叫:“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算好。”
“半柱香后。”
“姑娘,树林里不能放风筝!”
我跑远,把郭春的惨叫甩在身后。
若早知道徐夫人等淑女的踏青是要对着桃花青草吟诗作对,打死我都不会跟来。幸好郭春买了风筝,让我有借口躲开才女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