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飞咬牙。
胤禩眯着眼,道:“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小飞手下一紧,此刻由不得他多想,只能开口:“说!”
胤禩将手陇在袖中,脸上带着一点思索一点忧虑,缓缓道:“你杀了我,也许为兄弟们报了仇,但我皇阿玛派我来赈灾,本是善举却无故失了儿子,必然迁怒,只怕会累及江南数万百姓。为了你这一己之私,陷整个江南于不顾——我想……这也非你所愿。”
小飞瞪着胤禩不语。
胤禩一笑,继续诱惑道:“不如你我各退一步,我不为难江南兄弟会剩下的成员,只说是流寇袭击,以为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捉了我做人质想要敲诈钱财;至于之后,你且看这次朝廷赈灾的决心,若是之后江南有超过百人饿死,你便随时来取我性命,如何?”
小飞咬牙道:“那我那些被捉和被杀的兄弟们呢?”
胤禩冷下脸来:“那日被无故杀害的乔家父女又如何?莫非只有你的兄弟的命才是命?别人家的孩子就可以随便糟蹋!”
小飞手松了又松,想来已经动摇。
胤禩再接再厉,道:
“已经收监的人,罪证确着,我是没有权限放人的——阿哥并不是可以不尊国法家规。毕竟这谋害皇嗣的罪名足以抄家灭族,我只能保证不会祸及他们妻儿。……他们当初既然选择做下了这件事,便须承担天子一怒的后果。不过我却可以和你做个交易——你将江南官场里,枉为父母官的人名单交付与我,本阿哥自然会用他们的项上人头,来让你祭奠你的兄弟,如何?”
小飞仍有些迟疑,有些不敢相信:“我……又为何要相信与你!你也许,与他们是一伙儿的……”
胤禩冷下脸来,却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道:“你心里最好清楚,其他人爷尚且可以姑息,但那杀害乔石父女二人的凶手,爷是决计不会放过的。若是你不愿,那么之前的条件便作废……”
此时,马蹄声近,胤禩笑笑:“信不信由了你。不过爷劝你还是快做决定,不然过了这个村口,便没这个店儿了!”
小飞下不去手,咬紧了腮帮子片刻,终于还是泄了气,瞪大了眼睛看着胤禩,道:“我就信你一回,如若食言,即便是一路追到北京城,我也会去你四阿哥的府上找你算账!”
胤禩嘴角僵了僵:“请便。”
小飞掀开帘子正要出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身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扔给胤禩,偏头不去看他,道:“哼,想不到堂堂四阿哥如此没用,只会耍嘴皮子,毫无反抗能力!这把匕首拿着防身,免得又被谁捉去了。”说罢头也不回得钻出马车。
胤禩低头看着匕首,脸色铁青。
平安
对于暂时放过江南兄弟会这件事,胤禩自然有他更深的考虑在其中。
此番他先遇袭后被挟持,老爷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总有人需要出来承受天子怒火。不过眼下却不是大肆搜捕江南逆贼的时机:一来,这些兄弟会原本也许没有反意,如此一逼真的反了,这也算无形中为朝廷树立对手;二来,兄弟会在暗中经营多年,能形成足以对抗地方官场和当地地头蛇的第三大势力,其间各方关系早已盘根错节,所示当真搜捕起来,一则不易,二则容易失去民心,尤其是这水患之后朝廷刚刚才耗费巨大前来赈灾,万不可功亏一篑;三来,这次事情的罪魁祸首算得上是江南官场背后二哥的势力,若是要下刀,也该从此处入手,既然打定主意会得罪二哥,就犯不着同时给自己树起两个敌人;……
胤禛安排得宜,自然很快便将接应的叛匪全数捉拿。
等胤禛顺着来路找到胤禩车马的时候,胤禩早走车帘缝隙处看见了。那些侍卫见只有一架马车孤零零的在原地上,忙想说服主子靠后,怕是有诈。胤禩在车里见那些侍卫想要过来打开帘子,连忙开口阻止:“四哥,你进来。”
胤禛忍不住笑,让手下退后五步,才上前去掀开车帘往里打量,之前在城门口看得不仔细,此刻倒是全补上了。
胤禩难堪极了,将脸往阴影处偏了偏,故作镇定道:“四哥,弟弟不方便出去,劳烦四哥……让人把马车赶回去。”
胤禛想了想,突然笑道:“这倒是没问题,只是总不能把马车驶进河督府,这可如何是好?”
胤禩也有些张口结舌。
“算了。”胤禛欣赏够了,放下车帘,对外面的人交代了一句:“你去找个斗笠来,一会儿用得上。”
……
胤禩回到河督府里,且不说高明如何泪流满面鼻涕流了一大把,他自己第一件事便是关在屋子里,让高明烧了好几桶热水,从里到外洗了个遍。
换上了干净衣物之后,浑身的不自在才逐渐散去。高明端了热茶进屋,顺便收拾之前胤禩换下的那堆蹂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衣物时,才告诉他,靳辅在胤禩被劫持的时候,已经病重不治,死在了任上。
胤禩一顿,皱眉到:“陈璜呢?”
高明收拾好了房间,道:“陈大人和于大人都在书房侯了多时,爷要不要见他们?”
胤禩放下杯子,抬脚出门道:“也只要还是钦差,自然是公务为重,跟着来吧。”
……
虽然只隔了不过几日,但的确发生了许多事情。靳辅的死,于胤禩来说,并不意外,因为上一世,靳辅根本没能撑到河堤,便死在了赴任的路上。
……如今,能看到于成龙服软,和亲手带出的陈璜能够继续用他们的‘冲砂之法’治水,至少,可以不要那么遗憾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