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宋雨露,实在是不可爱到了极点啊。
我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她。
她的脸上滑过几滴眼泪,又使劲擦掉,我握着小念的手,手里出了点汗,又觉得有几分心惊。
宋雨露几乎声嘶力竭,“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就那么无动于衷?”
苏如春这次真的是皱紧了眉头,眸如冰雪:“好,既然你一定要问,那我不妨告诉你。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女孩子。你为我做了什么?为了我暗地里专挑家属难缠的病人踢给赵枚负责?为了我在组里造方医生的谣?我和方医生是工作伙伴,即使有竞争,也是良性竞争,不需要你这样卑劣的手段。什么东西一定要去抢夺别人的,看别人伤心,你就高兴,折磨完了别人,就不再宝贝了,丢掉。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一定要人家去做,别人不愿意,你就去逼,逼得别人讨厌了,就恨得牙痒痒,好像人家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万死莫赎的事情,其实不过是惹到你一时不高兴罢了。见不得别人喜欢别人,不喜欢你,可是一个这样的人,除了只会逢迎算计的头脑和那少许姿色,有谁会愿意去喜欢?”
宋雨露张大了嘴,似乎不敢相信这些话是温文有礼的苏如春说出来。赵枚也愣在原地,一副意想不到的表情。
而我无声地笑了,很好,这就是我最爱看的如春,那么强势,那么骄傲,取舍之间干净利落,同时冷酷冷硬。
他的温柔,是属于我的。
他的笑容,是属于我的。
任何觊觎之人,都不得上前,不得分享。
大小兔子
这一出闹剧的结局,是宋雨露跺脚逃跑,小念看得津津有味,只是站久了有些累,干脆伸出胳膊让我抱,赵枚很不厚道,对着宋雨露的背影一阵狂笑。
而苏如春走过来,逆着光,脸上的表情重回宁静美好,“苏念同学,这么大了还要爸爸抱,羞不羞啊。”
小念横他一眼,从我怀里跳下去,蹦蹦跳跳进去找妈妈了。
苏如春看了我一眼,提步往楼梯口走过去,我会意跟上去,楼梯里面点亮的壁灯闪着朦胧而柔和的光芒,淡淡的橘黄灯影里,我的眼球不自觉的跟随着他的背影,他的肩宽阔却不让人觉得厚实,身形颀长,走路的时候,习惯性地把右手放进白大褂的兜里,领子以上的一截白皙的脖颈线条优雅漂亮,走路的姿态更有一种对什么都胸有成竹的闲适。
“你好狠的心。”我感叹,直说到宋雨露那样的女人都要捂着脸逃跑。
苏如春转过头,淡淡地说:“狠心?我不觉得,她要答案,我就告诉她答案,一字一句都没有虚假,哪里狠心?”
我装模作样,“人家毕竟是女孩子。”
苏如春眸光一闪,幽深的眼睛细细打量我的表情:“哦,你的意思是说,我回去跟她道歉比较好?”手支着下巴,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能性。
我瞧不上他这样勾着唇的样子,出其不意伸手去推他,我站在上一台阶,他在我下面一级,本来应该轻而易举的推到,结果他跳到了下一级反倒是我身体前倾控制不住扑倒在他怀里。
我惊魂未定,“如春,你不会是什么隐藏的气功大师,武林高手吧?怎么每次我偷袭你最后都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扶着我的肩膀,拧着眉道:“不是每次都告诉你别闹了么?你自己倒是也知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一而再再而三?”
我忍不住笑出声,却不想要答话。
偷袭十次,一次成功也是可以的。
我一直都记得那个黄昏,心里揣着一个洋洋得意骄傲自豪的小太阳,整个人,连皮肤都是闪着光的。
那之后的很长时间,记忆都是带着灰暗的血色的。
灵灵出事的那天,是4月1日,愚人节。那天的天气很冷,空气潮湿,带着点阴森森的气味,我随手穿了件红色棒球外套,正要按约好的去和大头吃饭,就接到了如春电话。
他的口气罕有的沉郁严肃:“韩若,现在在哪?”
“正在地下停车场,要去和大头吃饭呢,今天大概你那个小学弟也要来,你中午休息时间够的话,我去接你我们一起?”
“她出事了,你快来吧。”
“什么?”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是谁?”
“灵灵今天上午出现了术后不良反应,你现在赶过来,还能见她最后一面,对了,别忘了带上小念。”
我强笑:“就算今天是愚人节,也不能开这样的玩笑。”
“韩若!”他加重语气,口气凌厉,“你赶紧给我过来,带上你儿子,要不然你要后悔一辈子。”
我忘了自己怎样浑浑噩噩开车去小念的幼儿园到班主任那里请假把小念带出来塞进车子里,开到医院,气喘吁吁赶到病房。
推开房门,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虚弱地朝我一笑。
母子连心,小念大概也是有所预感,从幼儿园出来到现在,无声无息掉着眼泪,一句话都不说。如春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我们俩。
“小念,过来。”我把小念揽过来,蹲在病床前,让她可以不用费劲就看见我们的脸。
她添了一下嘴唇,又看了一眼如春。
苏如春大步走到我们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韩若,小念,你们两个不要这样。”她竟然还在微笑。
我们两个都咬着嘴唇,不说话。
她摸摸小念的头,又摸摸我的脸,“大兔子,小兔子,都是男子汉,还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