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过来说话。”
阿筌撩起衣襟擦把脸,有点萎缩地坐到阴凉处。“阿容少爷,我真的,我硬是鲁莽,给阿容少爷添乱了。”
在阿亮耶来大理前,流云师傅在本主庙前告诉他,说阿筌不听教诲总是自作主张,必须撵出师门,否则自己无法专心铸剑。阿亮耶劝说无效,于是带阿筌离开几天,说好若流云师傅改变主意,就托马帮带个信来,阿亮耶则照常带阿筌回剑邑,撵出师门一事只当没提过,但直到回金沧的头天,阿亮耶问遍所有金沧马帮,都说没有流云师傅的信,才晓得流云师傅是定了心要撵走阿筌。在族长权威日渐衰落的今天,阿亮耶也无法压制一个铸剑师的决定,于是那天下午,无奈通知阿筌不用再回剑邑。
“那晚你来我屋里,为何只说阿铭的事,不说这个?”
阿筌擤了擤鼻子,哑声说:“不敢让阿容少爷烦心。”
“我去跟流云师傅说说,他不敢不听。”
“师傅心意已决,我也不可能再进他家门。”
高容先以为阿筌自行离开是迫不及待要去剑邑求情,可听阿筌的意思,是不愿再跟流云师傅了,不觉奇怪:“你师傅对你不好?”
“师嫫当我亲儿子,是我不听话。”
“定是你老跟师傅对着干。”
阿筌垂下头。
“我早叫你安心当铸剑工,少七想八想。”
“晓得。”
看阿筌又是一副满口应承的赖皮样,高容气不打一处来。正要训诫,听到下面人声吵杂,是家丁们等不住来找自己了,于是吩咐:“跟我下山去。”
“可——可是……”
“再敢乱跑我打断你狗腿。”
下到营帐,高容让人给阿筌准备吃的,才去土司处回话。阿筌忐忑不安吃了两片烧饵块,旁边的仆妇家丁有同情他的,就说些俏皮话逗他开心,他
10、10、离开剑邑我去哪
也笑着应和,但终究不踏实。
那天听阿亮耶期期艾艾说出流云师傅的决定,阿筌当场蒙了,在院子里游荡许久才醒神——撵出师门,这是流云师傅的口头禅,哪晓得这回他却当真,一次做绝!
阿筌第一念头是去找高容求情,高容说话流云师傅不敢不听,可到得高容屋里,说着说着浪剑,话题就先转阿铭头上去,阿筌见阿铭的事情让高容十分为难,自己的请求再说不出口。那夜他跪在地上东想西想,不知哪里来的胆气,谋着那么多铸剑工都在铸剑呢,自己也可以开炉铸剑啊,说动就动,当即跑浪穹诏旧地探访炉泥和炼铁石。这两天忙着挖泥巴,歇脚时愁绪上来了就哭一场,哭完又爬山找石头,根本没谋到自己的离开造成那么大动静,还连累到高容名声。现在真是悔恨不已,只盼赶快见到阿亮耶,拜托他老人家去土司跟前求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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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镜潭水一样清澈
“憨娃娃,你个憨娃娃!”
阿筌跌坐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以为土司没生气就万事大吉,见到阿亮耶才搞懂什么叫“撵出师门”。
“你不能再在剑邑待了,以后也难学什么手艺。我去跟小石桥的族长说说,希望他们能容你回去。回去就好好盘田过日子,以后生了儿子不要再让他学铸剑,你们家跟铸剑啊,都是孽缘。”
阿筌抱住阿亮耶的腿大哭:“阿亮耶救救我,阿亮耶你有法子的,救救我救救我。阿铭哥救救我,阿铭哥!”
阿亮耶不忍推开他,背过脸擦了擦眼角。很勤快的娃,可惜没缘啊。
阿筌哭得累了,抽泣着收了声,颓然坐地上。
正安慰阿筌,阿亮耶听到那边有人叫自己,于是交待:“阿铭你照顾好他。阿筌你乖乖待着不敢再乱跑,惹怒了土司,你阿老阿爹都要受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