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筌翻了翻礁石上晒的衣服,还湿的,只好抱起衣服去追。
高容回头瞪他:“你跟来做什么?”
“我,那个,阿容少爷……”
“晒衣服去。我到点会回来。”
“可,可是……”
“不要跑丢了,可晓得?”
“晓得!”
阿筌窝礁石下躺着,晌午一过,海滩上逐渐热闹起来。他捏捏衣服已没有水汽,套上衣裤直接摸去阿井家。
阿筌觉得自己硬是背时,碰上这么个爱乱跑的少爷。虽然阿井家人很热情,专门给他煮了一锅鱼,但一想到高容跑出自己视线了他就不踏实,吃过饭嚷着要帮阿井去趸鱼。阿井直笑他憨包子,来到海东也不晓得去耍,跟阿容到底是不是一个阿爹生的。
阿筌主动扛起扁担:“阿井哥,可是挑这对筐?”
“挑什么筐,等会儿我们去海滩上等,要卖鱼的会送去我船上。”
阿筌本谋着借走家串户趸鱼之机找高容,听阿井这么一说就有些郁闷。高容已不准他跟了,他再专门去找就得罪少爷,只好闷闷蹲一边看阿井补渔网。他要求帮阿井媳妇磨菜刀,阿井坚决不让,说怎么敢让铸剑工来磨宰鱼刀。
到日头过了中厅,两人才去海边,已经有渔民挑来鱼等在阿井船边了。大家伙听说阿筌是铸剑工,都拉着他问个不停,阿筌才晓得铸剑工的身份如此娇俏,想来老公公当年也是因了这份向往才去学铸剑!一面跟渔民们冲壳子,他一面担心,等会儿高容回来,被人这样围着询问肯定会不耐烦。可渔民晓得还有个试剑工就都不愿离开,守在船边等高容,又有性子急的,约着去村里找高容。
到日头西斜了,浪潮一波一波涌来,把渔船往岸上推。阿井说再不出发不行了,阿筌央求再等等,渔民们说整个村子都不见高容,可会是上山迷路了?
阿井发愁:“这些鱼不赶快运过去,就赶不上晚饭时间。要不大家分头去找找?”
阿筌不敢大张旗鼓让人找高容,坚持说不敢劳烦大家,又与阿井约定若一炷香后高容还没回来,渔船就先走,两兄弟明天再搭船回去。
阿井已经习惯了阿筌的小家子气和别扭,渔民们却为自己的好意不被接受而气愤,于是陆续散了。阿筌长出口气,跟阿井说自己去找找看。
沿着高容离开的方向走,拐过两家照壁后就进了山麓林子,眼前是个岔路口,一条直接上山,一条往南斜插上山,阿筌正犹豫,听到前方杜鹃花丛里有咳嗽声。
“阿容少爷?”
“是我。”
“你终于回来了!”
高容转出来:“他们散了?”
“散了。”阿筌想说再不出海要误阿井的事,话在嘴里转了转,没说出口。
高容凝视着海边,阿筌不好催他,也跟着他视线看,才发现从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阿井的渔船。只见阿井在渔船边走来走去,不时抬头看天时测风向。
高容说:“走吧。”
阿筌忙跟上。
“你可吃了?”
“啊?哦,阿井嫂给我煮了条鱼。他们要给你留……”
“不用。”
高容说话冷冰冰的,阿筌更忐忑,谋着他饿了一天心情也不好,呆会儿可会又晕船?!
回程还算顺利,虽然风大,但有阿筌协助撑船,阿井总算在约定时间赶到大理。
一到码头,就看见高家家丁在岸边逡巡,高容没理他们,进城后也没再耽搁,直接去高家别馆。
阿亮耶被安排跟家丁住一个小院,看到阿筌进来,忙问:“你们跑哪去了?高家说你们失踪了一天。”
“出海了。”
“出海?土司老爷不准阿容少爷坐船的。”
阿筌惊出一身冷汗:“为什么?”
“土司老爷命中犯水。”
阿筌不晓得土司老爷命中犯水跟高容有什么关系,现在海也出回来了,只期望别给阿亮耶惹上事。中午吃得太好,现在一惊也没胃口,他干脆躺下睡了。跟着阿容少爷转两天,比铸剑锻打还累。
大理自南诏时期就崇尚佛法,每年二月二十九起会的观音会,通常要持续半个月以上。今年恰逢永乐皇帝迁都,大理府张大人延长会期到一个月,还特意请来大理府各寺高僧,齐聚崇圣寺讲经说法为皇帝祈福。
崇圣寺现任住持是滇内有名的大师,今天下午开坛说法,高土司一早就开始沐浴熏香。
阿筌乐得清闲,打扮打扮谋着出去看看大理市井,却见一早去土司处听差的阿亮耶跑回来了。
“快去门外候着,阿容少爷要出去。”
“今天不是住持大师讲经吗?”
“阿容少爷不听讲经,要出去玩。”
累死个人啊!
在侧门外蹲了许久,看见有人出来了,家丁装扮,戴着比肩膀还宽的蓑草帽,背上背着个褡裢,一副要上街采购的摸样。阿筌挠挠头,半躲半追地跟上。
街上人挤人扎实热闹,还有摆夷人骑着大象来卖茶叶秘药和翡翠,阿筌稀奇不住,多看两眼大耳朵长鼻子的“怪兽”,被挤得转了个方向。发现竟跟丢了高容,他吓得手心冒汗,连忙跑路边台阶上垫起脚尖张望,直到看见阿容少爷站在街对面歇息,才松口气。再跟过去,就不敢走神了,不能跟太紧,
7、7、两个娃娃乱哄人
怕阿容少爷烦,但也不能不让他看见自己跟着,好歹是受了土司的命令。
从北门绕到东门,阿筌以为高容又想出海,高容却只坐礁石上看海景。晴空万里碧海无波,阿筌晒得头皮疼,窝礁石下藏着,感叹高容有远见,原来戴帽子是这个用途。直到日头上中厅,没有什么影子供他乘凉了,总算看到高容起身,转道去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