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刘声芳上道请脉,这一次离上一次足足隔了近五日。老太医从头至尾未曾开口多说一个字,想来也是那位主子授意。
胤禩越发期待老四的到来,自投生皇家还是第一次。
澹宁居的皇帝近日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张廷玉、马齐、鄂尔泰都知京畿附近连降三日豪雨,永定河几处已经报险,怡亲王却在此时再度告病,皇帝难免日夜忧心。
胤禛强迫自己埋头公文书函,心无旁骛不为外物所扰。
第一次,忍耐变得这样难熬。
皇帝不停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老八的算计,朕不能让他如愿,不可心神动摇。
如今老十三手里证据只能说明老十四私自离开汤水行宫之后的确见过老八,并且正是老八去红螺寺那一晚。可那晚到底做了什么,没人知道。
老八恨他,他从不质疑。
可老八为了恨他,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他为了报复朕,可以勾引十四上床?
那时郭络罗氏并未被休离出府,莫非老八就已经料到了日后所有?
朕不信!
以他对老八多年的了解,他更可能是知道了郭络罗氏的下场,激怒之下将计就计、无中生有。
至于老八是如何在离岸孤岛获悉他本不该知晓政令消息,这根本无需再问,那个顺嬷嬷或许从来就是宜妃的人,难为他们为了在宫中留下眼线,四年不闻不问。
也对,当年先帝在位时,哪个人不是带了几十年面具过活。四年太短,短到不足以认清人心险恶。
皇帝根本懒得细查,他从未觉得如此疲惫。不管宫外接应的是谁,蓬莱洲上的所有人都只会有一个下场。
可是老八,怎么办?
如果有万一可能,他真与十四做下大逆悖伦之事……
万一老八肚子里,当真不是朕的骨血?
皇嗣血脉不容混淆。
他是皇帝。
即便只是万千之一的可能,胤禛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
八月二十九,保定传来消息,八月底时塞斯黑酷暑腹泻不止,转桶中食物数日无人取用馊腐变质,揭开封锁家人查视,塞斯黑已不能转动、病情危笃。拖延不过数日已尽弥留,不到九月卒。时下炎热又无冰石降温,不过两三日便奇臭难闻、蚊蝇聚集。当时李绂已调任京城任职,新任总督一时不敢妄做决断,由楚宗越俎代庖,命其家人以数十两银购买薄棺一口,以庶人规制就地简葬。
皇帝命高无庸将折子带上,今日圣驾游幸蓬莱洲岛。
……
“老九死了。”胤禛冷笑扔下折子,这次并不避疾老八身体不便,直接砸在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