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主一次的人终究是个祸端,有一自是有二,想留也不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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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膈应的政敌制肘,朝廷上越发凯歌高奏。各地祥瑞之报偶有,一切顺遂得不似真的。
例行宣政之余,那日老八状似怨憎的负气之言午夜入梦,萦绕心头,挥之不去。当真只是一句毫无意义的狠话,或是另有所指?
皇帝翻出雍正三年十月末一直到十一月的奏报细细研读,老八行事与惯常无异,唯一脱出掌控的是留宿红螺寺的一夜。彼时虽然疑心老八与十四私相授受,事后当他知晓郭络罗氏已然有孕时,才知或许老八当真是携妻子还愿,是以并未再做追究。
难不成那一晚真有什么?
皇帝无端后悔逼死郭络罗氏,她是一桩皇室辛秘的唯一见证人,若能从她口中套出只言片语,或许那晚隐秘就能被窥一二。可惜了,廉亲王府早已败落,当日随行奴才仆从中唯二能近主子身边的一个白哥已经自尽了,另一人还在宗人府的高墙里做着‘阿其那’。高明这个奴才,对老八忠心如此,怕是问也百搭。
再去探探老十四的口风?胤禛再度因为一件自断后路的事情愁肠百结,当年为掩埋郡王不满囚禁汤山,私自出走凭吊亡妻的真相,知情者或多或少都被敲打,不许再私自追查。时隔半载有余,能查的线索早断了。
皇帝知道最便易的法子是直接质问胤禩,可是老八自从被圈离岛之后了无生趣,一心等死。他怕…他怕……往深了想,胤禛自己也不知在怕什么。登基近五年,天下尽在掌握,唯缺同心。
至少要等到瓜熟蒂落之后。
三个月,朕等得起!
……
楚宗一行人将‘允禟’押到保定之前,早快马加鞭让人至保定报与李绂允禟抵达时辰,让他提前备下监室,人一道即可羁押。一切都只为保证没人可以近看屋里囚禁犯人相貌。
楚宗未到之前原本心有惴惴,生怕让李绂看出端倪。
谁知李绂更狠,揣摩帝王心思堪比周兴来俊臣之流。他收到皇帝口谕命他看管塞斯黑,当即投书请示皇帝,言明臣已在衙门外备下小房三间,四面加砌墙垣,前门坚固,侯允搪至日,立即送人居住。前门加封,另设转桶,传进饮食。四面另有小房,派同知二员、守备二员各带兵役轮班密守。再,允糖系有大罪之人,一切饮食日用,俱照罪人之例给与养瞻。
这份折子兼表功与请示两个用途,果然深得帝王赞赏,回批:“知道了。”
囚车一到,当即搜尽允禟周身物品,连一套杂书一柄小刀也悉数取走,将人投入囚室,封死正门。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末了,李绂与楚宗接风宴饮,忍不住问:“昔日在京城也曾见过那位,怎么今日像是换了个人?”
楚宗一拉衫子,气不打一处来:“您看看我这摸样,与当年还一个样儿么?西大通除了沙子别的没有,就是有酒有肉,也都进了允禟贝子府,哪里轮得着咱们?”楚宗一路磨叽,犹豫要不要让‘九爷’暴毙途中,几天的行程根本阖不了眼,人又黑又瘦早脱了形,空揣着几万两银子不敢随意显露,此刻后悔也晚了。
幸而李绂全副心思都放在讨好皇帝身上,也深信能被京城那位委派贴身看押允禟的人必是帝王心腹,从来不敢往移花接木瞒天过海上猜。毕竟皇帝亲笔指示,他管得只是在保定羁押罪人,千里移囚一事因由楚宗全权负责。做忠心臣子首要,不该问的不问。
楚宗心犹不安,再次体会银子多了烫手的典故。既然不能后悔,那就推波助澜!当晚酒后耳酣,楚宗极尽所能渲染允禟在西大通惹怒帝王轶事,暗示此人与京城某位主子犹如芒刺一般,不死不可,活着也是徒增兵丁守备,耗费国库。
李绂阴阴一笑:“都统大人多虑了,臣请万岁示下,罪人日常饮食比照罪犯死囚。里外看守同知一共四人。墙垣夯实遇见豪雨亦不会坍塌,门前转桶放置餐饭,养个十年八年也费不上几多银子。至于养多久,端看这位造化了。”
楚宗闻言放心一半,李绂办事果然深得圣意,难怪以汉人出身能官至一方总督,手段了得。楚宗深知宗人府大牢亦能关死宗室,何况是小小边陲之地的监房,能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他都懒得去想。
……
接下来万众瞩目的大选将至。整整一月有余皇帝都无暇他顾。
皇帝将经年对不入后宫的缘由,归结到年氏去后后宫女人丑的丑、蠢的蠢,能入眼的几乎没有。就算为子嗣计,此番大选也该择下几个家世不显性子合意的才好。老十四那边,交给允祥照例来办。
穷鸟入怀
真相到来的永远出人意表。
刚刚甄选入宫的新晋贵人侍寝前都要学规矩。皇帝空闲下来,一件看似寻常的琉璃鼻烟壶图样呈在皇帝案头,据说是囚禁汤山的十四爷手边新宠,日日把玩从不离身,是以黏杆处的人也只能绘下图纸,未得真物。
喜欢鼻烟壶这类小物件的人从来都是昔日雍王,今日皇帝。大将军王喜爱刀光剑影,对于这种闲人溜茶馆时用的的小物件向来嗤之以鼻。
皇帝一眼就认出这是当年老八在手里把玩过的,据说还是老九比照着西洋教堂里的耶诞图画的瓶面儿,全北京城只此一只,别无分号。
这东西会在老十四手里拿着,已经不单单只是坐实了他俩私相授受的罪名,甚至更深的暗示他们二人或许有染。他尚且不信黏杆处的人会事无巨细到这个地步,那么私下清楚几个兄弟喜好都能一清二楚——这事是十三默许暗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