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内牛:……是色狼。
养心殿
接下来的行程中,君臣二人心思迥异却又分外和谐地叙话。一直到轿辇外的侍卫请示道:“城门已到,皇上可以先行入宫?”
胤禛才松了拉着胤禩的手,道:“先帝的梓宫直入乾清宫,老八你去主持杂务,朕今晚先回王府暂住。”
胤禩已经懒得去腹诽皇帝的不孝行径,他知道胤禛忙着回府与幕僚碰头,又防着他才会将他拘在宫里。只是这一刻能摆脱老四的试探才最重要。
康熙年纪大了,又有孝庄太皇太后的先例摆在前头,礼部与内务府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天子居丧当以日代月,这接下来的二十七日中,胤禩等人忙得脚不沾地连个囫囵觉都没的睡。
胤祉深知先帝崩逝当晚已经招了老四惦记,第二日就上了折子,请将众兄弟名讳中的胤字更为允字,已是避讳。皇帝心中满意,假意推搪一番准了,接着亲口下旨,称十四弟名讳中的‘祯’字与自己名字同音,更名为允禵。
见马屁拍得正是地方,皇帝也领了自己的诚意,诚亲王心中稍安。
张廷玉隆科多允祥三人无日无夜轮流值差,催促各省督抚修表称贺、吊丧,严令甘、陕、豫、晋、冀各省地方官及时申报迎送大将军王允禵入京情形。
胤禩胤禟胤俄三人则被新帝留在身边日夜在先帝梓宫前哭丧守灵,寸步不能离开大殿,连更衣睡觉都有专门的太监监视,手脚都被死死缚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新帝清理他们布下的钉子。胤禟不过想在用膳的功夫同八哥说上几句抱怨的话儿,就被太监盯得死死的,哪里有半分自由?
居丧二十七天后期满,新帝除了服,开始日常办差以及迁宫事宜,大将军王允禵才从关外赶回来奔丧。到了城门外他并未直接入城,而是在城郊行馆驻下,给礼部上了折子。
当天晚上,八贝勒允禩被皇帝传到刚布置停当的养心殿见驾。
胤禟胤俄甚为忧心,当着传旨太监的面儿差点不肯放人,胤俄更是斜跨一步挡在殿门口对着太监身后的侍卫戾目而视。宣个大臣还要一对侍卫护送,谁信?
胤禩心知胳膊拧不过大腿,小声安抚他俩道:“你我这几日都是聋子瞎子,正好借了这个机会出去探探路,你们放心呆在此处。他刚刚登基,十四尚未收服,断不敢在此时闹出兄弟不合的事端。”
胤禟还是不放心,这几日没磨得一肚子火儿。他对着那太监道:“你去回了皇上,八哥腿疾发作,还是由爷掺着去兄弟几个才得放心。”
那太监哪里敢应下,笑着道:“九爷放心,皇上知道八爷腿疾,让奴才们抬了亮轿前来。养心殿里也有太医候着,断无一失。”
胤禟见这狗奴才也敢当面顶撞自己,正要发作,却被胤禩按住。胤禩用眼神止住他们,转身对着那太监道:“有劳公公带路了。”
……
胤禩入殿时,正碰上胤祥走出来。
彼时二人尚未封王,论资排辈也是胤禩为长,因此胤祥自觉朝边儿上让了一步,唤了声“八哥”。
胤禩看他脸色不怎么好,心里有些警觉起来。难道老四宣他来是出气来着?总不会是当真倚重他办差吧?
皇帝这几日都在协调礼部准备修订登极注仪,以及遣官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奉先殿。几日前京城九门才重新开放。这几日胤禩倒是没怎么见过胤禛,只觉得皇帝面上神色异常阴郁。可惜他耳目闭塞,实在不知道宫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他并不知道,早些时候,太后丝毫不给皇帝面子,拒绝了移宫的请奏,不肯迁居寿康宫。昨日允禵在城外递了折子,向礼部询问该以什么礼仪拜见新皇。而礼部的人居然也糊里糊涂将折子直接呈到御前,正好戳中心底铜钱般大小的心眼儿。
看着吃力跪在下面的人,胤禛故意等他行了全礼,才装模作样道:“八弟快起,你身子不好,不必如此多礼。”
胤禩也不抬头,只恭谨回了句:“礼不可废,皇上。”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不知什么地方触动了皇帝的神经。
“礼数?你们现在倒是事事开始跟朕讲礼数了?汗阿玛在世时,你们拨弄是非、密行险奸、结党营私,连汗阿玛的旨意都阳奉阴违不奉召,如今倒是同朕讲起礼数来了?”
胤禩将头低低地埋在金砖上,口称有罪,还有心思想些别的:动则得咎无中生有这一招儿先帝在世时这招已经对他用得烂了,眼下没有外臣在场,这番指责实在有些浪费。算算日子老十四只怕也该到京了,依着德妃对十四维护……皇帝的怒气也就有迹可循了。
胤禩还在神游分析政局,新帝骂道痛处怒不可遏,仿若眼前的人就是永和宫里毫无母子情分当着内务府的面儿给自己难堪的妇人。妄自他心心念念登基之后好好孝顺亲娘,可他们倒是给不给自己机会!?
激愤自之余皇帝操起手边的茶盅一掷而下,正巧碎在胤禩左首边上,溅起的茶水湿了胤禩左脸。
养心殿里气氛凝滞,似乎承载不了帝王的怒气,周遭太监宫人莫不噤若寒蝉,缩小缩小再缩小。
砸了茶盅胤禛发觉气顺了些,眼前跪着的人又变回了令自己恨之欲死纠结反复的亲弟弟,于是止住苏培盛欲要收拾碎渣的举动,挥手让他把众人都带下去。
“八弟怎么还跪着?”这次皇帝是亲自下了御阶搀扶他起身。
胤禩暂时没有自虐的打算,也就顺势站了起来,只是他跪得久了腿膝麻木酸软,一个踉跄正巧撞入皇帝肩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