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再这时,只见一名校官从旁闪出,附在瞿浩耳边低语几声,瞿浩胸口仍是起伏不定,但也渐渐冷静下来,只是恨恨地瞪着极月,目眦龟裂。
那校官见他无动于衷,低声叫了出来:“殿下!请以大局为重!”
瞿浩闻言眼神闪了一闪,似乎理智终于回笼,下令道:“撤吧。”只是眼睛仍是盯着极月不放,似是心有不甘。
何不一战
山谷之中,杀声渐涨,而啸天弃兵们虽伤亡惨重,却是越战越勇。
今日身必死,何不一战?
眼下天时人和都归啸天所有了,再战只是虚耗兵力而已。事以至此,瞿浩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极月心中早已有底,知道自己今日算是侥幸德胜,靠得便是那天时与人和,只是眼下体力渐渐开始不济,若不是东方那边来的正是时候,怕是自己刚才就只能真个拼上自己性命了。
果不其然,瞿浩直视他片刻,长叹一声,转身去寻飞儿,谁料飞儿却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不由皱了皱眉。只是时间紧迫,身边校官又崔得紧,也就顾不了这许多了。
极月见其离开,终于放松了下来,丹田小腹之间,一股浊气直冲而上,不由抚胸狂咳,似要将心肺都撕裂了去。四肢的筋脉渐渐涌起针刺般细细密密的疼痛来,痛彻心腑。
“小月!”渐渐失聪的耳朵终于听到模模糊糊的字眼,极月抬起眼睛努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你这笨蛋——”纵使斥责,听在耳里也是多情。
“东方……”极月张张嘴,终于吐出些音节来,却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听不见自己说的话了。
没想到透支体力的副作用如此之大,极月努力支起身来想要提气,却被人按住,牢牢圈在怀里。
东方。
号脉,竟是绝命之相。东方几乎是咆哮着朝极月吼过去:“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极月想笑一笑好装傻,刚刚张开些嘴却生生喷出一汪鲜血来,失了整个前襟。
彼时司徒极日也赶到了,见东方正抱着一个血人儿发飙,不禁也呆住了:“他——怎么了?”
东方并未理会跑的脸色发白的司徒极日,只迅速出手点了极月身上的几个穴道止血,口中轻声不住唤道:“小月,小月,别睡,撑着点儿。”
极月虚弱地眨眨眼睛,还想在最后在幽默一把,“别说这种老套台词,就像我要死了一样……”
东方听了不语,只是紧紧盯着怀里的人,无从开口。
倒是司徒极日迅速回过神来,走到极月身边,开口道:“小月,少说话,别乱想,有东方先生在,你不会有事的。”说罢抬头对低头不语的东方拱手道:“这里交给在下便可,家弟就烦劳先生照顾了。”
东方不言,抱了极月抬腿便走,却在这是,一个身影从旁闪了出来,挡住了东方的去路,竟是刚才不见人影的飞儿。
东方眼里寒光闪过,冷冷吐出两个字:“让开。”
司徒极日紧走两步,朝那人拱手道:“不知奉小将军为何拦阻,家弟受伤甚重,还请小将军……”
飞儿皱眉看了极月一眼,抬眼看着东方道:“他承诺我的部下为他们平反昭雪,煽动他们为他卖命,他承诺未尽,我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死了。”
司徒极日一路过来时,见两股北冥士兵自相残杀,心中早猜出七分来,如今听见奉云飞亲口说出此时,仍是吃惊不小,想不到极月尽然又做出此等大事来,真是惊怒交加。
司徒极日看着极月,有些为难道:“家弟如今伤重,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飞儿退了一步,道:“那就让我跟着他。”
司徒极日有些为难起来。而东方早已失了耐性,道:“别挡着我,其他的随你。”说罢抬腿便走,头也不回。
飞儿为东方身上的杀气所慑,侧身退出一丈之外来,喃喃自语道:“东方?他真是东方么?好重的杀气呵。”
司徒极日却没回答,此刻他眼中只有极月垂在身下的手,那里有鲜血正顺着手指一滴一滴滑落,渗进土里,再也寻不着踪迹。
……
山间的营帐里。
东方将极月安置于软塌之上,捉起他的手腕细细诊脉,顺便环顾四周。
这里本是北冥士兵安营扎寨之所,他们撤得匆忙,东西几乎都原封未动的留了下来,正好为我所用。
极月闷咳两声,开口道:“东方,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此刻东方哪里还顾的上回答,侧身摸出一把金针,在身边一字排开,又从挨几上拿过灯盏,弃了布罩,将针细细烤着。
极月也不在意,接着絮絮叨叨起来:“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很烦,什么用都没有……咳咳……老是给大家添麻烦……咳咳……”
想了想,喃喃道:“其实我根本不该活过来的,当初跳崖的时候……司徒极月就已经死了啊……”
“唔……”金针扎入穴道,极月疼的缩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可是活下来才遇得见大家啊,才可以自由的走南闯北啊,才可以……唔……”
东方额上汗水已经凝聚成滴,有豌豆大小。他知极月疼痛,只得轻轻按住极月的肩膀,道:“小月,你再忍忍吧。”
极月却似疼得厉害,声音略带哭腔:“可是,我好不甘心呐……东方……我不甘心呐……”
“我刚刚才懂了人情世故,才知道我想要什么,可是就要离开了吗……东方……我……唔……”
东方听极月痛苦出声,自己也快崩溃了,几乎下不了手,只得抱住极月未被针扎的右臂,急切道:“小月,别乱说,师父一定会治好你的,你再忍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