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促的一声铃响,那人上网了,他要工作,他想看电影,他要扫雷了蒋七三不再焦急地去关注他的动向,仿佛那是相处多年的老友,只要知道对方还在就安心了。
余杰是那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主儿,逮着条大鱼就恨不得跟进鱼窝里把鱼爹鱼妈鱼子鱼孙搜罗干净。
系统测试部的好不容易把安全模块从管理模块中分离出来,又要开始忙余杰交代的紧急任务:尽量挖掘大通系统漏洞,有漏洞就狠挖,没漏洞就制造漏洞来挖。
蒋七三把徐工列的清单调出来审核了下,发现他们还不算太无耻,于是安心地继续旁观电影和扫雷。
余杰给大通提交了中期报告,大通那边却不回复,尾款也不打,余杰急了,赶蒋七三去找王庆军打探。
“七三,我没看错你,你们公司果然这个。”王庆军竖起大拇指。
“既然是这个你们怎么不打款?我们下个月的饭钱全指靠大通呢。”
“忙啊。你看,最新的保安装备。”王庆军转着身子炫耀,“都是美国新产品,国内,不,全亚洲我们是头一份儿。”
“你们拿个中期报告就这么折腾,等拿全了,还不成中南海保镖?”
“别看万安小,保卫部署测试还真有眼光。”
“那就赶紧着打款啊!”
王庆军意犹未尽地收起“保镖墨镜”,凑到蒋七三耳边问:“七三,跟我说实话,大通的管理系统真有那么多漏洞?”
“我不懂这个。”蒋七三眼都不眨。
“听说这两天大通技术部的人忙晕了,上边也不敢做主,得等老大回来。”
“不就是漏洞吗?修修补补过三年,哪那么多麻烦。”
王庆军耸耸肩,一副大公司办事就这样的拽样。
蒋七三回去给余杰复命,被余杰盯得不好意思:“余总,王庆军就一保安。”
下午,王庆军来电话,很神秘地约晚上见面。见面是在第一次碰到的那个小餐馆,蒋七三才走进去就感觉胃堵得慌。
“菜我已经点了。”王庆军是个喜欢做主的人。
蒋七三捶捶腹部坐下:“我有点不舒服,不喝酒。”
王庆军给自己倒上,低声说:“今天你们余总找我了。”
“干什么?”
“给这个。”王庆军搓搓了手指。
“你收了?”
“没--有!他那点钱,还不够我们买一套装备呢。而且,这件事我压根说不上话,收了惹事。”
蒋七三点头同意,抢着付了饭钱。回到公司,他把余杰的方案调出来看,发现万安把大通的现有系统说得一无是处,谋划着怂恿大通换新系统,这胃口也太大了,怪不得大通那边迟迟不答复。就万安这点道行,居然想揽大通那瓷器活,真以为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这万安是不能待了。蒋七三去收拾系统测试部的垃圾时暗自盘算。系统测试部现在又分出个“开发部”,进了帮研究生大学生,个个傲的呀,喝咖啡还认牌子,写出几行代码就叫翻天的讨论。如果说以前徐工做的活蒋七三还勉强放心,这帮精英们的能力就很让他提心吊胆。真的不能待了,若把大通的事情搞砸了,自己也不好见老战友。
蒋七三想是这样想,一回到电脑前却依然习惯性地找到那个“朋友”,他已经回国了,正在看文件。蒋七三关了屏幕,泡了杯热茶捂在闷胀的胃上,蜷进沙发里缩起腿。睡一觉胃就舒服了,这个他有经验。
这段时间,蒋七三的上班时间都是晚8点到早8点。这天早上临下班,却被余杰召回去,让他一起去大通。蒋七三忙把面包车开出来,余杰皱眉:“我已经租了个轿车。你就穿这身去?”
蒋七三有些局促,昨晚想着上夜班随便,披着身牛仔就出门了。
徐工走过来指表:“余总,没多少时间了。”
一行人到了大通,被前台小姐礼貌地引进会议室,大通的一帮经理们早整齐地坐在里面。蒋七三悄没声息潜到角落里,没吃早餐的胃又开始隐隐抽痛,他死按了会儿才舒服点,打开手机发现“那人”在网上。
这位兄弟,长什么样呢?
蒋七三一向是好奇派,这个念头一起,胃不疼了,人也清爽了。他假装上厕所,打算出去会会这位“朋友”。才走出会议室,马上有英挺的保安陪过来,等他洗完手出来又陪着回会议室。“余杰对警卫安全部署确实有一套。”蒋七三嘴角抽搐了两下,默默坐回角落。
余杰巧舌如簧忽悠半天,大通经理们越发糊涂,嘀嘀咕咕一通后说要请示总裁。
蒋七三无聊地掏出手机来玩,发现“那人”竟然在看余杰的报告。旁边可能有人指点,屏幕走的都是徐工挑出来的bug。蒋七三傻看着手机,许久回不过神。这玩笑开的,居然把大通总裁当朋友神交了这么久。
余杰走过来敲敲桌面,满眼愤怒。蒋七三忙把手机关了,盯着前排的椅背,心头一片茫然。
从大通出来,蒋七三就坚持不起了,直接打车去医院,又是胃炎。医生态度很好,说话很难听:“年轻人,身子好,糟蹋得了几年?”
蒋七三请了两天病假,其实在家也没什么事,可他就是颓废。
真是可笑,居然误把精英中的精英当朋友。去职高报到那天,蒋七三在路上遇到了考上普通高中的同学,那眼神,让他记到现在。
“真没劲,没劲透了。”他站在阳台吼了一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