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突然一笑,仿佛眉宇间的愁绪瞬时都消散无形了,他一点头,“先生果然是最聪明的人,玉堂懂了。”
公孙策挑挑眉,转身便走,“晚上我会让人搬几坛子酒去那猫屋里,你好自为之。”
当天夜里,展昭看着满院子的酒坛子发愣。
公孙策只让人搬了酒坛子来,却什么也没说,也不准他问。
这么多酒……难道用来泡药酒的?展昭歪了个头,在院子里坐了,冥思苦想。
墙外打更人经过,咚咚几声,宣告时间已不早。展昭正觉得有点冷,却突然听得后头有呼呼风声,回头,一个白衣人落了下来。
“这么多酒,请我的?”白玉堂自顾自在展昭对面坐了,似笑非笑。
展昭这才回神,“你怎么……”
“我怎么来了?”白玉堂开了一坛子酒,闻了闻,“好酒!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开封府衙难不成说过我白玉堂不能来?”
展昭有些傻眼,他原本以为白玉堂一时半会儿不想见自己,现在这个大活人却在面前走来走去,取了酒勺,正舀酒喝。
展昭一下明白过来了,“先生让你来的?”
白玉堂闷了一口酒,又舀上,还给展昭舀了一杯满的,递过来,“先生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我自己来的。”
展昭端着酒杯迟迟不动,看着清澈酒水里倒影出自己眼眸,道:“我还没想好。”
“你想好了。”白玉堂又闷了一口酒,喝得有些急,微微上了头,但他又执着的给自己倒满了一杯,“你想好了,只是不愿意这么做。”
展昭脸色微变,“不,你不明白……”
“我明白。”白玉堂打断他,仰头看着夜空,道:“这几天,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展昭侧头看他,白玉堂续道:“人在一种固定环境下久了,会觉得心安,也因为太心安,所以才无法前进。”白玉堂又干了酒,脸色微微红了起来。
展昭皱眉,“你别一直喝。”
白玉堂却置若罔闻,续道:“你不先离开,那些东西就会一直束缚你。而你早已习惯它,所以你无法前进也无法割舍。但其实你知道,你知道,只是做不到。”
白玉堂转头,看向展昭,脸上虽微微红起来,眼眸却清澈笃定,“展昭,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小衙差已经死了,和他的白衣公子一样,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
展昭手指痉挛性的一抖,酒洒出去好些,“那现在的展昭,又是谁?”
“是展昭。”白玉堂道:“是我认识的展昭,知道的展昭,了解的展昭。也许,上天要你再来一次,不是让你弥补,而是让你看清楚,小衙差后半辈子没为自己活过一天,上天总是公平的。”
也许,小衙差早在白衣公子死的时候,也跟着死了。所以之后的几十年,世上再无展昭这人。
展昭抿了抿唇,仰头将酒干了。
好半响,他才叹出一口气来,放下酒樽,道:“你说得对,我早就明白了。”
早就明白了,只是自欺欺人,那句没能回答的话,是他心里的疙瘩,他曾以为可以弥补,可如今看来,这疙瘩,永远也解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