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忽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这江山不是他襄阳王打下来的,而是抢来的。
不过若是指望他睡了一觉睁眼就顿悟了,那恐怕也没这么多事了。于是沈仲元当天夜里就温了一壶热酒,吊儿郎当的晃着脑袋找去了陈囚的房间。
陈囚房间的摆设很容易彰显出他这个人的脾性来,有的人可能种些盆栽,养些花,或者摆着文房四宝,屋里一片书香气。
再或者什么也没有,干干净净。
可陈囚的屋子无时无刻不弥漫着一股让人心烦气躁的气息,房间内的东西四处乱丢着,虎皮铺的座椅,熊皮的地毯,墙上挂着狼头标本,屋里没有什么绿色盆栽,桌上摆着香炉,香炉里燃放着一种异域香气,并不清新,反倒浓闷。
沈仲元是向来不喜从他门口经过的,只觉得被这屋子感染着,整个人脾气都会变的坏起来。
所以当陈囚开门时,面上微微露出了疑惑。
“有事?”他开口说话,声音低沉嘶哑。
沈仲元露出猥琐笑容,小胡子一抖一抖,亮了亮手里的酒,“我特地让从厨房温了一壶,一会儿让人送下酒菜来,怎么样?一起喝一杯?”
陈囚显然不感兴趣,他们之间没什么需要客气的,所以拒绝道:“我要睡觉。”
“这么早?”沈仲元诧异,“才刚吃过晚饭没多久啊。”
“那又如何?”陈囚不悦,“如今大事未定,哪里有闲情喝酒?还是养精蓄锐才是正道。”
沈仲元心里呸了一口,面上却央求道:“陈将军,我一人无聊的紧,就一杯……如何?”
“无聊去街上找姑娘。”陈囚懒得搭理他,往后退了一步就要关门。
沈仲元怒了,“陈囚!你别不识好歹!换了别人我沈仲元才懒得搭理!”
这么一吼,陈囚关门手一顿,冷笑,“我就说你今儿个吃错药了和颜悦色的,感情在这里等着?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想求我什么?”
“求……”沈仲元脸色不好看,眉角抽了抽,“罢了!我去找别人!”
陈囚笑了一声,反倒是来了兴趣,“这城里能做主的就剩我们两个,你想找谁?”
沈仲元脚步停下,犹豫不前。
陈囚显然是喜欢狩猎的,不喜欢被逼迫,也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喜欢看对方痛苦,喜欢主导权在自己手里。
此时他不急着关门了,抱起手臂道:“正好我有点口渴,你再去厨房端几个菜来。”
沈仲元握紧了拳头,“陈囚,别给脸不要脸。”
陈囚眼底闪过杀气,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现在是你给脸不要脸。”
妥协的当然是沈仲元,他端来几个小菜,中途还被陈囚嫌弃了一番。
“下酒菜配西红柿炒蛋?拿去换!”
等到两人终于坐下来一边喝一边吃,沈仲元一脸放弃的表情,压根不想说话了。
陈囚一口干掉一杯,抹了把嘴,才道:“不是你来找我喝酒吗?闷着干什么?”
沈仲元嘴巴动了动,隔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可知王爷之后的打算?”
“打算?”陈囚剥了颗花生扔进嘴里,道:“什么打算?”
“登基之后啊。”沈仲元慢慢抿着酒,“他答应了大理和吐蕃割地,还答应了到时候出兵帮吐蕃三王子夺下王位……他真的会这么做?”
“哈哈哈哈。”陈囚大笑起来,“你还说你是小诸葛,我看你就是个屁。”
沈仲元脸色不悦,陈囚却是得意道:“王爷怎么会让大宋土地就这么白白送出去?等大理皇帝回神时,我的人马恐怕要攻进他的寝宫了。”
沈仲元冷笑,“陈囚,你不是真正的将军,你可知打仗究竟是什么?那大理皇帝不是笨蛋,会乖乖任你宰割。”
陈囚凶恶道:“管他是什么,王爷给我的人马可都是不要命的家伙,到时候杀个痛快!看谁不服!”
沈仲元没吭声,又啜饮了一小口酒,道:“就算王爷想用你,可到时候文武百官又答应不答应呢?依我朝律法,武将也是要参加科举的,而且朝廷里武将向来也说不起话。”
说着他又顿了顿,“唯一一个例外就是庞统,又被封为中州王。那可是真正的大将军,百战百胜,你可比得上?”
“呵。”陈囚不屑道:“中州王又如何?恐怕他现在连自保都麻烦,等王爷登基,他的命也就差不多了。”
“再者说,皇上是天子,他说的话就是命令。管他什么科举不科举,皇上封我为大将军,其他人还能说个不字?”
沈仲元心里一番大笑:陈囚啊陈囚,就你这见识注定做不了大事。皇帝才是这个国家最身不由己的人!可惜……又有多少人真的明白呢?
当然,沈仲元并没有想将这些说出来。他装作略一思考,似乎也放下心来,“既然你这么说,暂且先看看吧。”
陈囚斜眼看他,“怎的?怕了?怕王爷过河拆桥?”
沈仲元扯了扯嘴角,干巴巴一笑。
陈囚脸上不掩鄙视之意,“你过来就为了问这个?”
“不,还有一事。”沈仲元道:“听说白玉堂进了城,展昭也躲过了埋伏的人。”
“展昭来了?”陈囚一愣,“你从何处知道的?”
“前些日子还有暗哨,说明有人靠近了埋伏的树林,但之后就没反应了。”沈仲元道:“两种情况,一是展昭被杀了,二是他已经混进来了。可你觉得展昭会这么容易死吗?”
“我听说他受了伤。”
“少了一只爪子,也还有一只,一样能刮花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