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
景冥很快又陷入了昏睡,景昀在床前跪了一会儿,起身道:“阿妈,不管你们会暴露什么,我不会眼睁睁看着父亲去死,我要去找曲神医。”
他说着转身就走,小小年岁身上带出惊人的气势,女人只呆愣片刻便回过神来,几步冲到门口挡住,“你父亲不会高兴的!”
“他现在的样子就很高兴吗?!”
女人一时无言,缓和了声音蹲下身道:“你父亲是心甘情愿的,哪怕……哪怕我们都不愿意,可不能违背他的意愿,这事若是暴露了……你父亲会恨我的。”
景昀看着阿妈苦笑的脸,那张脸上泪痕还未干,却让人无法反驳。他忍不住别开头不去看那双眼睛,咬紧牙关发狠道:“不行,就算阿爸会恨我们,我也不能放任不管。”
他顿了顿,“否则,我会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
他绕过女人伸手去拉门,女人却从后突然抱住了他。
“昀儿。”她的脸埋进景昀肩头,泪水很快浸湿了衣衫,让景昀感到肩膀一阵冰凉。
“就当阿妈求你。”女人声音闷闷地传来,只有轻微地喘息,却不带哭声,“若你真是我的孩子,若你的父亲说得没错,为了阿爸和阿妈,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好吗?”
景昀紧紧拽着门框不放手,以他现在的身体力气,如果女人要强行拉走他,他是没有办法阻止的。这一刻他心里涌起无数的愤怒和不甘,还未变声的声音带着奶气,却是充满了愤怒地吼道:“如果做阿爸的儿子是为了看着他去死!我宁愿我是假的!”
景昀用力拉开大门,屋外的阳光洒了进来。那阳光落在门口,圈出一片灿烂金色,明明前方就是触手可及的温暖,可景昀那一瞬间却觉得好似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也摸不到。
明明只要伸手就可以的……
他看着屋外绿油油的草地,前方无人的小路,熟悉的篱笆围栏,鸟儿站在枝头好奇地盯着他看。
不远处的大狗又凶恶地犬吠起来,声音却变得有些遥远。
只是一步的距离,一步而已。
他却踏不出去,身体逐渐失去力气,握得死紧的手慢慢松开,视线从矮到高——他被阿妈抱了起来。
木门吱呀一声重新被关上,屋外的美好被狠狠拒绝在了一步之遥的位置。
黑暗重新降临,景昀头昏脑涨,抬不起手臂,在阿妈的怀里有气无力地道:“为什么?”
为什么对自己下了药?
“不管你是真的有能力还是假的,我不能冒这个险。”女人摸了摸他的头,看着他的目光复杂又温柔,“昀儿,你从以前就是这个脾气,不甘心的你就去挣,不服气的你就去拼,你重来不让人小看自己,不懂的东西你就是拼了命也会把它搞清楚。阿妈不想骗你,可,阿妈又必须骗你。”
景昀脑子迷糊,越来越听不清女人在耳边说什么,他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感觉全身已经软成了一瘫烂泥。
什么时候被下的药?
他蓦然想起之前女人砸在自己脸上的眼泪。
难道是那时候?绝煞的叶子用适当剂量混合水让人服下,只要吸收一点,就能起到迷药作用,
剂量若是大了,能让人永睡不起。
他不记得自己进门喝过任何东西,可若是……若是阿妈将粉末抹在了自己脸上,眼泪起到了水的作用让自己的皮肤吸收了呢?
“阿……”景昀张了张嘴,却连自己也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了。
“你乖乖睡,等一觉起来,一切会好起来的。”阿妈仿佛在对他说,又仿佛在自言自语,“会好起来的。”
景昀动了动手指,感觉到自己被放进了卧房的小床上。那张自己惯常睡的小床,此时却让他如坐针毡,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阿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俯下身恋恋不舍地吻了一下自己的鼻尖,然后,她起身,关上了卧室的门。
屋外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他用尽全力想挣扎起来,却毫无意义。
不知不觉泪水就打湿了脸,他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有谁来……谁来救救他的阿爸阿妈……谁来……
……
景昀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阿爸阿妈逗自己开心的样子,阿爸教导自己看书时的样子,阿妈站在桌边,手里端着木碗看着他的样子。
“昀儿喜欢吃的炸小鱼,不过今天可不能多吃。”阿妈说这话时,大黄在桌下打转,尾巴扇到景昀的小腿上,有点轻微地疼。
“大黄也不能多吃!”他听到自己说,还有些不甘心,“可是我肚子已经不痛了!”
“那也不行。”阿妈将碗放下来,阿爸从门外进来,身上披了雪。门打开的瞬间冬风灌进屋子,冷得人一哆嗦。
屋内燃着炉火,火红的颜色让心暖了起来。大黄舔着自己的手指,阿爸和阿妈笑着说着一天发生的事,他晃着脚丫子躺在阿爸喜欢躺的竹椅上,上头披了毛毡,膝盖上搭着摊子,很暖和。
他昏昏欲睡,听到阿妈在跟自己说话。
“昀儿,你会怪阿妈吗?”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阿妈的苦心,阿爸也会为你骄傲的。”
然后这声音变成了熟悉的阿爸的声音。
“他现在还小,到时候再说吧。”
阿妈的声音又道:“可是,我们瞒着他真的好吗?若有一天他遭遇了危险要怎么办?”
“不会有人伤害他,至少在我死之前,不会有人这么做。”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