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蔻的笑声惊吓到了整个村的鸡,卫冉只觉屋顶上的瓦都抖了三抖,不由离屋檐远了些,温衍早已捂着耳朵逃命一般跑开了,温遇也随二狗进屋去了。卫冉被红蔻拉着,成了她唯一的听众。
“……哈哈哈小姐,哈哈哈我第一次听到这样清脱俗的名字!哈哈哈取得太好了……”
卫冉很想叫她闭嘴,可是红蔻不听她的,或者说听不见她说的话,卫冉只觉此时耳中尽是红蔻的笑声,红蔻再这样笑下去她估计会聋,刘家村所有附和着一起鸣叫的鸡估计都会哑。
卫冉狠了狠心,一指头点出去,世界终于清静了。红蔻惊恐的张着嘴,却是怎么也不出声音。低引休血。
卫冉松了口气。转身欲进屋,却看见大婶挎着个菜篮子一脸震惊地站在那里,“大婶,怎么了?”
大婶上前拉着卫冉的手。激动得几欲热泪盈眶,“这姑娘……这姑娘……我喜欢!告诉我,她是哪里的寡妇?她觉得我家二狗子咋样?”
望着大婶希冀的眼神,卫冉忽然便失了声音,只觉得一道惊雷从她脑袋顶劈了下来,大婶忽然就不怕她这个砍人头颅的小寡妇了就罢了,怎么先前还要给她家二狗子娶她的,如今竟然就又看上了红蔻?还有她从哪里看出来红蔻姑娘该是个寡妇?还是二狗子是只想要一个寡妇么……
“那个……大婶,这是我的丫头,她叫红蔻,她不是寡妇。”
大婶依然激动,“没关系!没关系!不是寡妇也没关系!”
卫冉:“……”
卫冉索性将红蔻拉过来,解了她穴道,然后往大婶面前一推:“来,你们好好谈谈。”
卫冉挂念着温遇,进屋却见温遇以及温衍眼也不眨地望着二狗。二狗亦是深情回望,三人跟傻了似的,久久无言,卫冉看了许久,也没见谁动一下或是换个表情。
“……出了何事?”
三人立即回了神,二狗与温衍望了卫冉一眼。一人无端红了脸颊低下头去,一人目光飘移转过头去,温遇神色仍旧有些恍惚,对卫冉道:“神医说……我这毒,不难解。”
哈?
卫冉一愣,去望二狗,二狗红着脸点头,声若蚊蝇:“是……这毒。见过的人少,却不难解,只需给我几天时间,我……必定能……”
二狗低垂着脑袋,话说得磕磕绊绊,卫冉却听明白了,二狗真的是神医。
“那……劳烦端木神医了。”卫冉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费了这么多精力,跑了这么远的路,临了人家却说,这毒不难解,只消几天就能治好。
不过,她似乎不用再担心未婚先寡了。卫冉心中累沉了多日的郁与闷霎时一扫而空,瞳仁都明亮了起来。
“回去我们就可以成亲了,阿冉。”温遇抬手揉揉卫冉的头,声音里透着欢欣。
卫冉闻言却先是一怔,而后不由目露凶光:“你原来想的,不解毒,我们就不成亲了?”
温遇不言语,他不是不愿娶,而是不能娶,这话却不能告诉卫冉,当然,即使身体康健,要娶这个姑娘,似乎也还要费不少力气。
“当然不是。”
二狗早已跑出去找药去了,温衍也借口帮忙出了屋子,只剩两人在这屋中,温公子出言保证后,却不见卫冉有所动作,只得努力笑得柔和:“阿冉,你要……掐死我吗?”
卫冉面不改色的将自己一时情不自禁放到他脖子上的两只爪子给放开,转而搭在他双肩,像个恶霸看良家小媳妇,“怎么会?我哪里舍得?我还等着你娶我呢。”
温遇眉眼弯弯地点头,对卫冉伸出手,道:“阿冉这话,甚得我心。在这坐了许久,腿都麻了,阿冉扶我出去走走可好?”
卫冉看着伸到眼前来的那只手,修长的手指微微伸展着,没有丝毫退怯的意思,不由瞪眼:“这才一会儿,你腿又怎么了?”
温遇面上不显一丝心虚,那表情诚恳可见功力比之红蔻要高深多了,“适才端木神医为我施了几针,不知为何这腿就又酸又痛,站不起来了。”
知道他在胡扯,但卫冉还是拿出了自己曾经极力鄙视的姿态,努力掩饰着眼底的羞赧,伸手任由眼前的人拽住,手掌被握紧的那一瞬间,身体乍然变暖,呼吸都滞涩起来。她还为施一分力道,腿“又酸又痛站不起来”的人,已经动作流畅的站了起来,嘴角挂着得逞的笑容,手掌握紧再也不愿放开,“走吧,去外面走走。”
卫冉极力保持该有的沉静,否则被红蔻看到又要笑话了。鲜少见到卫冉如此不安的模样,温遇觉得好笑,却不敢笑。
两人步出屋子,不见二狗与温衍影子,红蔻却正与大婶站在墙根聊得热火朝天,余光瞥见两人出来,大婶只愣了一下,眼底存了困惑,红蔻却像是白日见鬼似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卫冉警告地瞥她一眼,姑娘才呆呆地转过头去,口中不知嘀咕着什么。
小村的景色与城镇全然不同,没有车,没有马,因已过了农忙时节,各家的老牛,也都牢牢的套在了牛圈里。卫冉与温遇沿着由一块一块石板凌乱铺就的小路,几乎走遍了整个村子,最后停留在农田边上。
此时已是深秋,农家的地里绿油油的一片,皆是平日里常常食用的蔬菜。此时虽是下午,天色却有些暗,乍见这样一片绿色,使人心底都明亮起来。
卫冉就不走了,她蹲在农田边上,望着农妇在地里弯腰割菜,稚童站在一旁蹦来跳去,不时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他们。
温遇也蹲下来,抬手将卫冉鬓角的撩回去,直至他能清晰看见她的侧颜,“以后我们也生几个儿子好了,然后寻一处小村,定居下来,自己再垦一两块地,种些蔬菜……”
温遇声音低沉,满满的都是认真,不待他说完,卫冉就赏了他一个白眼,他前面一句就算没听见好了,可是想到她这双握剑的手,有一天竟然要扛着锄头去挖土,背上或许还要绑着一个不安分的小子,或许手里还要牵着一个,如这些农妇一般,面朝黄土背朝天,时不时抬手胡乱抹一把额上的汗,她就忍不住浑身冒冷气……
卫越会宰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