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的脚扭伤了,暂时住这里。”谢暄顿了顿,组织了下语言说,“他被家里宠坏了,年纪又小,有点任性,你不用在意——”
“什么时候回周塘看看,我听说我们小时候游泳的那条河填了,村里要发展,没公路不行,就把河填了,反正现在都没人撑船了,老电影院也要拆了,要建医院,市区正在造电影城——”
两个人一边随意地聊着天,一边等水饺煮熟,放入调味料,然后平分捞进两个大海碗里,端到茶几上,然后盘腿坐在沙发上,淅沥呼噜地吃起来。
谢暄原本不太爱吃这种速冻食品,不过人肚子饿的时候,吃什么都有味,居然也吃了大半碗,剩下的一点被周南生吃掉了。吃完之后,便歪着身子,挺着肚子瘫在沙发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两个空碗便任其放在茶几上。
谢明玉与孟古、陆眠厮混到凌晨一点才分手,看看时间,实在不好再回小莲山的谢公馆,于是就想到了谢暄,反正那里他也住熟了,手上又有钥匙,于是一挥手,打的直奔谢暄处。用钥匙开门,眼前的一幕让他微微有些发愣——
谢暄和先前来的那个人各占据了沙发的一头,两人身上盖了同一条蚕丝被,更让谢明玉吃惊的是,一向严谨冷漠的谢暄居然将脚搁到了那个人的肚子上,脸上的表情虽不明显,却有一种罕见懒散与柔和,完全不同于往日的气质。
听见响动,谢暄抬眼望来,看见他回来,有点惊讶,掀开被子下来,“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这一句话忽然让谢明玉火气上涌——他什么时候说过他不回来了?脾气一上来,便理也不理谢暄,径自进了卧室,将门关上。谢暄的眉皱起来——
谢明玉一回来,睡觉便成了问题,谢小少是摆明了不可能睡沙发的,更加不可能让他跟周南生一起睡,只能周南生睡沙发,谢暄和谢明玉一起睡。
周南生和谢暄看完一张碟,起来又烧了点宵夜,叫了谢明玉一起来吃,但谢明玉不买账,躺在床上自顾自打psp,周南生和谢暄就自己吃了,然后谢暄回房,洗澡,等出来,谢明玉依旧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翘着脚,连衣服也没脱,谢暄皱紧眉头,“别玩了,去洗澡——”
谢小少充耳不闻。
谢暄走过去,一把夺下他的psp,谢明玉霍的抬起头,满脸怒容,正要发作,却对上谢暄乌沉沉不起一点波澜的眸子。
谢暄看着他,说:“明玉,别惹我生气。”
可怜谢小少,从小到大,千百人豁着哄着捧着,除了谢老太爷,谁敢真给他脸色看,一下子脸色便变得极其难看。
谢暄却像是毫无所觉,俯下身,拿住他那只伤脚,脱了袜子,微凉的手指轻轻捏捏伤患处,不温不火地说:“脚还没好全,乱跑什么——”
谢明玉靠着床头,眼神高傲轻蔑,一张嘴,一排锋利的刀子便刷刷地朝对面的人飞过去,“你以为你是谁?”
暂时和好
“我是你三哥。”他说得理所当然,倒让谢明玉说不出反驳的话,定定地看着谢暄没什么表情的脸,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这太不像平日的谢明玉了,谢小少应该是骄傲到顶的,应该是不将一切放在眼里的,下巴永远高高扬起,用眼角看人,目光里总带着几分凉薄与挑剔,而不是像个暴躁的孩子乱发脾气——
意识到这一点,几乎是在一瞬间,谢明玉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不爽便全部沉淀下去了。他没说话,放下psp,下床,拿了睡衣走进浴室洗澡。
等洗完澡出来,就看见谢暄站在窗边,玻璃窗上凝结着白色的水汽,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他却依旧看着,也不知在看什么,半边侧脸在灯光下像涂了一层密,很好看,却也很疏离。谢明玉撇撇嘴,自顾自地掀开被子躺进去,闭上眼睛。没多久,谢暄也进来了,关了灯,室内一下子陷入黑暗和静谧。
谢明玉从未跟人一起睡过,自然睡不惯,一开始还能安安分分的,后来估量着谢暄睡着了,便翻个身,再翻个身,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慢慢地又觉得有点热了,于是将手脚伸到被窝外面,一会儿又觉得冷了,只好又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可没多久,又感到身体热得要着火一样,他扯了扯睡衣领,摸到满身的汗,见鬼了——谢小少越发烦躁,越烦躁,越睡不着——
“怎么了?”他这样动来动去,谢暄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谢明玉原本摸脖子的手放下来,侧过身背朝他,不动了。
谢暄等了一会儿,说:“是不是不习惯?”
鬼才会习惯!谢明玉在腹诽一句,依旧没吭声。
“我也不习惯。”
谢暄陈述事实的话又一下子点着了谢小少的火——干嘛,是你自己要跟我睡的,现在是嫌弃小爷我了?
不过,他也没发作出来,反正,过了今晚,他就走,绝不多留一分钟。
谢暄沉默了一会儿,说:“关于下个月英国woldgha女子中学来访问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谢明玉怎么也没有想到谢暄会在这会儿提起这件事,他还以为这事谢暄不会再提了呢,毕竟当时谢明玉虽没说话,可那神情那眼神——其实谢暄骨子里也是心高气傲的主,这一点,谢明玉从不怀疑。
“你是学生会会长,我能有什么想法——”
谢暄转过头,凑近谢明玉,“还在不高兴?”低沉轻缓的声音和热的湿气喷在谢明玉的耳际,让他有些不自在,很想甩手推开他,但又觉得若这样做了,反低了他一头,于是用不在乎的语气说:“我不高兴什么?不过是个学生会主席,小爷我还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