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生没说话。
李平抬眼看了他一下,“你又不回去啊,不是还想偷偷在学校宿舍住吧,亏你熬得住!”
周南生懒洋洋地说:“也没什么,正好多看点书,马上就高三了——”
李平一听念书就皱了眉,一副吃不消的样子,过一会儿,又眉开眼笑起来,不知打什么主意,“哎,阿南,1班的孙兰烨跟你是不是一个学校出来的?”
“是啊,怎么了?”
李平的表情愈发暧昧甚至带着点儿不好意思,“你知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
周南生斜了他一眼,相挡不屑。
李平立马扎毛了,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一手往下压,“你这小子,这是什么眼神,怎么着,小爷我还不能追她了——”
两个人正打打闹闹间,门口出现一个人。李平眼尖,先认出了来了,然后挤眉弄眼地支了支周南生的胳膊,“哎,你那位又来了,这还没放学呢,真够抓紧时间的——”
周南生抬头看去,果然看见李可依手里拖着要带回家的行李,站在篮球场边朝他张望。他跟李可依从初中起,算起来也有不短的时间了。李可依长了张酷似港台明星的脸,在初中那会儿是大大的有名,虽然成绩不好,但人娇俏,追的人一大把。周南生长得高高大大,篮球打得又好,两个人在一起,真有点儿郎才女貌的意思。
人家都说,初恋最纯粹最美好。但周南生和李可依没有本分书中电影里所描绘的那种朦胧青涩忐忑不安的美好。有时候周南生很冰冷地想,他们之间贪图的不过是一份虚荣,一份新鲜,李可依也未必真的喜欢他——因此在初中毕业后,周南生觉得虽没明说,但实际上也已算分手。但后来在超市再次遇到李可依后,李可依便又开始找他一起回家,有时遇上两个学校一起放假,也会挽着他胳膊让他陪她逛街,遇上圣诞节情人节也会给他买礼物。周围的人都是爱起哄的,周南生也就顺水推舟了。
周南生没有马上过去,直到李平推了推他,“过去啊,没看见人家小美女等着了吗?”
周南生走过去,李可依皱着细致的眉,有点不高兴,“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短信,你怎么不回?”
周南生将她手中的行李放到一边,“我在训练。”
“那电话呢?”李可依显然火气很大。
“说了我在训练——”周南生的语气也不好——李可依长得漂亮,家境富裕,自然有些娇小姐脾气,周南生呢,也不是有耐心的人。做不到二十四小时围着女人转,两人之间自然有很多矛盾。周南生心情好的时候,就说几句好话哄一哄,心情不好,就干脆理也不理,任李可依自个生气,冷战到最后,每次都是李可依让步。
“那你好了没有,可不可以回家了?”
周南生将两只手插进裤兜,“你自己回去吧,我这星期不回去了?”
李可依立马警觉起来,“你要去哪儿,跟谁一起?”
周南生的眼睛向上望着体育馆高高的玻璃窗,明显不想说话。
李可依的眼眶立刻红了,一扭头,拎起自己的行李,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李平一看这情况不太对头,连忙赶过来,“怎么啦,她怎么走了?吵架啦?”
周南生没说话,脸色也不好看,捡起地上的一个篮球,运球到罚球区,自顾自地练起投篮来,只是还没投到十个,他就烦躁地将球一扔,捡起椅子上的外套一边穿一边拿过手机,对李平说:“你跟教练说一声,今天我早退。”说着已经大踏步地朝门口走去。
李平愣了一下,以为他是去追女朋友,忙不迭地答应,“好,去吧去吧。”
同眠
等真坐上了车,周南生看看自己汗渍渍的训练服外只批了件外套,身上一个手机一个钱包,啥也没带,才觉得自己简直昏头了,但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舒畅,连日来沉积于身体里的郁闷烦躁在一瞬间似乎全部清空,他忍不住靠在椅背上笑起来。
他开始设想谢暄见到他时的表现,肯定很吃惊吧,不过吃惊过后一定很开心,这一点,周南生从来不怀疑,谢暄的性子虽然有点冷,但那是对别人。他是不一样的,他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说好了要当一辈子兄弟的。如果他问他为什么会来,他该怎么说呢?
想你了呗——或许他该吊儿郎当地来这么一句,如果真这样说,谢暄会怎么样呢?不好意思?脸红?靠——周南生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搞得跟娘们似的,忒肉麻了——
但他又止不住自己的宛若脱缰野马似的思绪,精神亢奋得让他完全忽略了身体的疲惫,两个小时的车程在焦躁与期待中度过,出了客运中心,天已经快黑透了,他打了一辆的直奔谢暄的小公寓,一口气直上四楼,才在门口站定,勉强平复下激荡的心情和粗重的喘息,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想象着门后面谢暄见到他时惊讶的表情,周南生止不住心里越来越的笑容,却故意板下脸,“三……”等里面的人完全显露在眼前,周南生的那声“三儿”戛然而止——
开门的人并不是谢暄,而是一个陌生的少年,面无表情的脸,像用冰雪精雕细琢而成,凉飕飕的漂亮尖锐,他随意地看周南生一眼,“你找谁?”
那一眼,莫名地让周南生不舒服,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楼层,“我找谢暄。”
那个少年闻言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才慢慢地说:“他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