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被揍得出气多进气少,还不认输,“小王八羔子,有本事……”
他话未说完,周南生撒手,他就直直地往下掉,周南生飞起一脚就踹在他肚子上,“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不是?”
黄毛的同伴显然就是个小跟班的角色,这会儿早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吱。
黄毛痛得脸色刷白,蜷缩起身子,周南生还要往上踢,蒋建辉上前,冷声道:“怎么回事儿?”
周南生回头见蒋建辉,叫了声蒋哥。黄毛的同伴立刻上前去扶他,黄毛勉强站起来,一把推开同伴,指着周南生嘴硬道:“狗娘养的,你最后别落我手里,不然……”
他话还未说完,周南生就一个大嘴巴抽过去,“还有劲儿是不是,那咱们再干一架!”
黄毛被抽得差点又摔倒在地,他的同伴赶紧扯着他的胳膊往外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蒋哥说:“等等——”
那人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脚步发虚,脸色发白小心翼翼地看着蒋哥。
蒋哥却径直走到黄毛面前,看着那张已认不出原来模样却满含怨愤的脸,淡淡地说:“你若要找回场子,就来找我——记住,我叫蒋建辉,那孩子是我罩着的——”
游戏厅发生这样的事,自然不好继续营业,蒋建辉干脆提早关了门。那黄毛也是打架的好手,周南生额角的伤口看着挺可怖,蒋建辉看一眼,“怎么样,要不要上医院?”
周南生满不在乎地抬抬胳膊,粗鲁地擦去流下来的鲜血,说:“不用,小事,涂点儿红药水就好了——”
蒋建辉似乎被他英勇的模样逗笑了,分给他一支烟,“看不出来啊,还挺能打的!”
周南生接过烟,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啊,蒋哥,我心情不好。”
蒋建辉理解地点点头,“没事儿,敢在我地盘上惹事儿,就该给他点颜色瞧瞧——现在心情好点儿了?”
周南生笑起来,实话实说:“好多了,打完一架身心舒爽,真痛快!”
蒋建辉哈哈大笑。
周南生说:“其实蒋哥你不用替我兜着,就那小黄毛能翻得起什么风浪,我见他一次抽一次——”
蒋建辉笑笑,语气淡淡,“你不要考高中了嘛,被学校知道就不好了,以后自己也注意点儿,别仗着有点能耐就到处惹事。”
周南生沉默下来,良久,才抬起头,说:“蒋哥,我不考高中了——”
蒋建辉一愣,直直地注视着他,“不考高中干什么?你想读职高?我跟你说,职高那块儿完全就是混的,没多大出息,那是没办法才去的——”
周南生垂下眼睑,“我也不想读职高——”
蒋哥的眉头皱起来,“那你想干什么?”
周南生看着蒋建辉,“我给你看店。”
蒋建辉火冒三丈,“放你娘的屁,我需要你看店?”
周南生抿着唇不说话。蒋建辉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目光如刀,来回锯着周南生,“你是发什么疯,才有这个念头?我跟你说,现在这社会,你不念书,一辈子窝囊——”
周南生拧过脸,犟着不说话。
蒋建辉忽然暴起一脚,踹在周南生身上,将他踹得人仰马翻,“你他娘的给我滚!”
周南生一声不吭地爬起来,走出屋子,冷风灌了他一头一脸。
考验
“都说屈原是中国第一位爱国诗人,其实这说法不对,那个年代并不像后来那样具有强烈的国家意识,屈原殉的也不单单是国,更是家。他是王族后裔,跟楚国王室的利益是一致的,这跟后来的陆游、文天祥是不一样的——”
秋日阳光迟迟,语文老师声音也拖得长长的,一赞三叹,迂回往复,很是自我陶醉,但有多少学生在认真听就不得而知了。语文老师姓于,年纪有些大了,于汉文功课上是一等一的好,称得上博览全书、触类旁通,只是,在“名扬”就读的学生大部分将来都不会参加高考,直接出国,因此,对国文兴趣实在不大。老于老师便很有些郁郁不得志,也有些寂寥。
“好,谁来将这段话翻译一下?”
于老师的目光在一张张不是低着头就是漫游天际的脸上滑过,最后落到谢暄面上,“谢暄,你来试试——”
谢暄站起来,少年挺拔的身姿像刚冲破笋衣包围的新竹,笔直、青春、洁净,他微低头,侧脸的弧度柔和而清冷,随着不急不缓不轻不重的语调,像一股清泉注入,让一帮或正无聊或昏昏欲睡的脑袋不由自主地抬起头,转向窗边的少年——
于老师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满意,越来越慈祥,心里面,不是没有骄傲的——这是他的爱徒。
“很好,坐下。”
谢暄不骄不躁地坐下,随着语文老师慢悠悠的讲课节奏,思绪有些飘远——
名扬私立高中,多少人削尖了脑袋瓜子想进去的贵族中学。曾经,它和其他几所国内最好的私立高中几乎垄断了最优秀的教学资源,就像哈佛、耶鲁这样的常青藤名校一样,是豪门的私人俱乐部,作为他们世袭权利地位的第一步。当然,国情不同了,情况也发生了改变——现在虽然它依旧摆脱不掉豪门贵族的影子,能在其中就读的,大部分依旧非富即贵,但,并不是你有钱就可以,它还拥有严格的入学门槛,除了高得吓死人的分数外,还有一项“品格”评价——这是一个很笼统的说法,并没有严格的标准,比方说,一个穷孩子,很可能就因为显示了“克服生活中挑战”而获得加分,这样一来,一些豪门子弟就必须靠考得更高的分数才有可能迈进这道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