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交了医疗费就丢下他走人的,可是当我看到他惨白的脸色又有些不忍,他的家人如果找不到他,他又如何生存下去。
他醒来一看到医生就开始惊弓之鸟一般地挣扎着要逃走,恐惧得甚至在颤抖。这倒令我又相信了几分他的器官贩卖说。
那时当他看到我的时候进入露出了天使一般的微笑,他说:“我好了,我们走吧。”
我发现他不愿意在医院呆下去,就只有在医院旁边临时买了一套房子,那个房主竟然狮子大开口,可是我也只能任人咬掉一块肉了。
少年就这么正式住了下来。本来也只有他一个人住在那里,医生每天去给他做定期检查和治疗。我有空的时候就去看看他还在不在,有没有找到家里人。
可是没过几天我就发现,他总是在没有人的时候偷偷跑到浴室里放满水的浴缸里睡觉。我每次把他抓出来,他总是不满地抱怨:“为什么每次我刚刚泡进来你就会回来呢!天气热得受不了了,你不要管我,我要一直泡在水里!”
“为什么我一出门,你就急着跑回水里呆着呢?你以为你是美人鱼么……”医生说过他的心脏还在恢复期,如果得了什么病,这病就会跟他一辈子。
“我倒是想一直泡在水里不出来,可是你和医生在的时候又不许,所以我只有等你们走了以后啦……今天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泡在水里了,好不好?”他抬起头,两只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不好。”
这么多天以来,我一直感觉自己不像是救了一个人,更像是捡了一只不听话的猫回来养。
地球的气候一年比一年差,冬天越来越冷泼水成冰,夏天却越来越热如同烤炉。
我担心他再跑到水里泡着,无奈之下只有也搬进那个公寓里住下,顺便改造了一下公寓的制冷装置。
他是一个静不下来的人,总是有很多古怪的想法,行为也有时不太寻常,只是待得久了我也就习以为常了。
那时候他说他有一个哥哥,哥哥叫他休斯特,还非要我给他取一个姓,我不解,这姓也是可以别人给取的吗?可是我最后拗不过他,就把妈妈的姓给了他。他说他以后就叫做休斯特?哈利斯。
总的来说他是一个很单纯很热闹的人,和我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一样。只除了他看书的时候,他看书的时候很安静,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样。他很喜欢看书,几乎什么书都看,而这其中他最喜欢看关于一千多年前的猫的书。他很喜欢那些毛茸茸的猫,可惜现在的猫早已面目全非了。
他的头脑很好,看过的书能记住很多。所以当他看到我在看《寻找人类的第二家园》时候竟然毫不犹豫地提出了洛基星,并且用他记住的数据分析得头头是道。
那时候他充满憧憬地说:“我感觉洛基星很有希望呢。不然我们看看要是真的可以住人就偷偷造一艘宇宙飞船,第一个跑上去占星为王,嘿嘿嘿,把你的家人、我的家人都接过去,大家住在一起。其他的人嘛,就接过去给我们打打杂、干干活。我们啥都不用做,过着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生活,多美好啊!你可以种一大片花园。我可以天天看看书,养养猫猫狗狗。然后终有一天,我抱着猫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看着书闭上眼,然后上帝就来接我了。”
“切,想得还挺美,”我合上书,用书敲了他头一下,说道:“不要跟着上帝走,等着我来接你。”
“不要。”少年坚决地说,“你等着我来接你,不要跟着漂亮的姐姐走了哦!”
“还是你等着我来接你吧,跟着你岂不是得迷路到哪里都不晓得。”我笑,他什么路都不认识,宇宙第一号大路痴。
他脸一红,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不要上天堂了,咱们一起抱着我的猫,晒晒那个星系的太阳好了。”
“好啊。”
我们用他记得的数据还有我能找到的数据真的着手开始研究洛基星,而那里果然如他所说是第二家园的不二之选。
当我发射到那里的探测器和机器人成功降落的时候,我给我们分别买了一瓶牛奶和一瓶酒作为庆祝。
庆祝途中他非要尝尝我的酒,他还未成年不能喝酒而且我担心他的心脏,所以坚决不同意,最后他拿走了我的家徽戒指作为补偿。我说我要他一直戴在身上的合金牌子作为补偿,他却坚决不同意。
他说他有一个哥哥,可是却不告诉我是谁;他说他叫休斯特,却让我给他取一个姓氏;他说他想一直留下来,最后却不告而别。
只留下了那个贴牌子和一张纸,合金牌子上面刻着一段奇怪的编号:nol530760531,而纸上写着:我等着你来接我那一天。
我无奈,至少告诉我去哪里接啊。
我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势力找了很多地方,却一无所获。最终也只能放弃,我们的相识本就是建立在了谎言之上的。
所幸,我并没有什么损失。
也许吧……
夏天(下)
我没有再继续找他,也没有卖掉那个公寓,只是不再去那里。工作总是奇迹般地能让人平静下来。
没有了任何人日子也还是得继续下去。
这是我的母亲去世以后我一直用来说服自己的方法。所以我更加刻苦地投身工作之中,尽量不参与一些杂事。
我本就在航天界有些名气,尽心研究也使得我得到了天文科学界的关注。不过我保留了洛基星的资料,没有发表。
只是我渐渐越来越少参加各种宴会、庆祝活动,渐渐人们觉得我是心高气傲、不可一世。而我觉得,这些不过是名声而已,我有何惧。自此再不参加任何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