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翔抬起头,对着元璃笑了笑,“谢谢。都这么晚了,真是对不起……”
“……我俩是最好的朋友,哪有什么对不对得起的。”
卫翔笑着点点头,肯定地说:“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更好的了!”
听到卫翔这么说,元璃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睛有些湿润起来,她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恩,你也永远都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谢谢你。”卫翔浅浅地笑着,歉意地说:“都这么晚了,你还是先回家吧,不然叔叔阿姨会担心的。”
元璃摇摇头说:“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就成,没所谓的。我留下来陪你……”
“我没事,这种事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上次我不也都过来了么,这次……其实也没什么区别。……这世上谁没了谁不能活下去,谁又能跟谁一辈子。我现在想明白了,都想明白了。”卫翔看上去真的是想通了的轻松表情。
元璃仔仔细细地看着卫翔,想从中看出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临走前她对卫翔交代道:“你有什么事虽是可以给我打电话,你知道我从来不关机。”
卫翔笑着点点头,说道:“知道了,你一路小心。”
“恩。”元璃走到门口,又回过身说:“你趁热把饭吃了。”
“好。”
“还有,下个星期我爸和几个成员要去荷兰摄影,我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去,就当时散散心也好。”
“恩,我考虑考虑。”
“那我等你消息,先走了啊,你晚上早点休息。”
“恩,再见。”
“拜拜~”
卫翔一直微笑着和元璃挥手告别,直到门关上为止。
他最终还是没有碰那碗蛋炒饭,只是倚着沙发颓然地坐在地上,裤兜里的钥匙掉了出来。卫翔捡起钥匙圈,却忽然看见钥匙圈上挂的手机链——‘留’,这个字刺痛了卫翔的眼睛。他猛然起身去找恋恋,可当他找到正吃得狼吞虎咽的恋恋的时候,却发现他给恋恋挂上的‘恋’字早没了踪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在了什么地方。
‘恋’丢了……所以‘留’也只是多余了是么?
卫翔放开恋恋,有些恍惚地走进他最初住的房间里,开始一点一点地慢慢收拾东西。恋恋这晚上仿佛也觉出了卫翔的异样,卫翔收拾东西不理它,它也不吵不闹地乖乖趴在一边看着;卫翔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仰着头用两只黑亮亮的眼睛望着卫翔。
卫翔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再除去不方便带走的,其实根本没有几件东西,可是卫翔愣是收拾了整整一个晚上。这一次他怎么都没有办法把所有回忆的东西都弃下就走,虽然看着它们就会难过得仿佛心脏皱缩成了一小团,可是一想到丢弃它们就会绝望地几乎不能呼吸。
甚至,最终他把刘炼的枕头也塞进了箱子里……
再次环视整间屋子,初春的第一缕晨光从窗外照亮了屋内,浅浅的光亮好像给所有的家具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让人觉得一切虚幻得恍若隔世。
卫翔忽然想起来,之前自己每画好一幅插图就放到刘炼的抽屉里去,为的是如果他回来,马上就可以发现它们。只是他始终没有再回来……
卫翔从抽屉里拿出一大叠画稿,一张张地看过去,忽然觉得像是心脏一点点地在开裂,眼泪就涌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是谁说以后所有的插图都只要他画的?是谁说一辈子只吃他做的饭的?又是谁说要相信他,相信它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到底是谁说这里是现实,他们的结局肯定会是幸福的‘happyendg’的?是谁要他等他回来的?
连最后一面都不来见他,这到底是哪门子的‘happyendg’?
卫翔将画稿重重摔到桌上,用手机拨通了元璃的电话……
某大楼房间里,刘炼站在窗口,头发规规矩矩地贴在脑后,西装笔挺没有一丝皱褶。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如果卫翔见了,一定会说他像个刚出狱的犯人……
可是卫翔不会见到,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挺直的脊梁,锋利的轮廓,只是这样的背影看上却是那么寂寞。
刘妈妈和槐家的人在隔壁槐惗那间里面正热火朝天地说着话,而这个房间里刘炼、文欣和刘爸爸三个人却都各有所思地沉默着。
最后文欣站起来说道:“我下去餐厅看看是不是都差不多了。”
见刘炼没有回答的意思,刘爸爸说道:“麻烦你了,欣欣。”
“没。”文欣回头又看了刘炼一眼,才开门走了出去。文欣走后,房间里再次没有了任何声响。
刘炼仍是纹丝不动地站着,刘爸爸摇了摇头,用手撑住沙发的扶手站了起来,走到刘炼的身旁也看向窗外,缓缓说道:“当年下乡的时候,我和你妈不在一个大队也不认识。那个小张的对象叫文斌,和我一个队,而且是我的同屋。
文斌打小儿就身体不好,去到了乡下就总是生病。有一次队里派他去邻乡通知合作收割的时间,结果他再回来的时候昏倒在了路上,刚好小张去山上打野食见着了,愣是背着他跑了几十里地到了乡里唯一医务所。
那个年代,每个人每天都有定量的工作要完成,请假的数量也是有限制的。文斌总是生病,病假老早就耗光了。也就是因为不能再请假,他才会生着病仍然去邻乡办事。
但规定就是规定,谁都不能例外。如果不能完成分配的工作挣够工分,那分物资的时候就会被惩罚性地扣掉许多,而且还会通报批评,这会影响最后回城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