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过了，这件事情讲起来很复杂，需要慢慢来讲，”江闻憬好言相劝道：“而且我婆婆这个时间又不会在家里，我小姑姑还在店里忙，你不需要像上次那样拘束的。”
慕白瞪圆了一双眼睛喊道：“你居然还想让我见你婆婆？咱俩这事还八字没一撇呢，我爸妈可还没同意！”
江闻憬：“……”
这是又想到哪里去了。
五分钟后，慕白还是被江闻憬连哄带劝生拉硬拽地给拖上了楼。
江闻憬的家门一关上，慕白就开始拘束了，他看着江闻憬放在他脚边的那双崭新的拖鞋，机械般地换上，又讲他自己的鞋轻轻地放在了柜子旁边。
“随便坐，我先去给你倒杯水。”
慕白点了点头，同手同脚地走到沙发旁边坐下了。
江闻憬的家和他梦境中出现的布局差不太多，虽然面积很小，但十分干净整洁，每一样物品都有理有据地摆放在一起，简直就是强迫症患者的福音。
江闻憬这边将电水壶插上了电，转头看向了客厅，慕白正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像小学生一样乖巧地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双眼睛却控制不住地滴溜溜的乱转，活像一只刚修炼成人形的小狐狸。
江闻憬好笑地摇了摇头，端着两杯茶水走了出来。
“家里没什么特别的饮品，就只能用这个来招待你了。”
慕白接过水道了声谢，然后就看着杯里漂浮的茶叶发呆。
江闻憬和夏淼淼的对话他其实也只是听了个大概，他本来也没打算偷听，只是刚好路过就……
算了，他就是在偷听。
正当慕白思考着该如何开口问时，江闻憬突然从书包里抽出了一本书，轻轻推到了慕白的面前。
看到那本书的一瞬间，慕白就愣住了，眼神中充满着难以置信。
那是一本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却独独不应该出现在江闻憬手中的书——《许你晴空》。
“我第一次见到这本书，是在高二开学的前一天，”江闻憬见慕白一直没有说话，便自顾自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最开始我只是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恶作剧罢了，翻了翻就没再理会了，但自从开学之后，很多事情都变得非常奇怪，我也就留了个心眼，后来又有了沈斌的挑衅和苏云生的纠缠，我才慢慢发觉到，我原来真的是这本小说里的人物，是早早就被作者决定了命运的纸片人。”
“我当时就觉得，我不能就这样任由命运来摆布我，我不能落得和原文中一样的结局。”
江闻憬看着慕白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容，继续开口说道：“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有拒绝你的示好和接近，也开始去主动接受我从前认为的那些无用的社交，因为没有人可以救我，我只能自救，我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自视清高独来独往，而我自救的第一步就是让我自己走进人群中，不能再像上一次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
慕白的心狠狠一震。
难道从头到尾，他走的每一步，其实都是在江闻憬的谋划之中吗？
慕白摩挲着茶杯的把手，突然开口问道：“所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和这件事情有关系的？”
江闻憬沉吟着，“大概是开学第一天，你主动找我做同桌的那一天开始。”
慕白摩挲的动作停住了。
“为什么？”
“因为虽然这本书里对你只字未提，但我还是对你有一些印象的，”江闻憬说：“高一的时候，你就格外瞧不上我，甚至还当着我的面骂过我假清高。”
慕白垂在身侧的那一只手无意识地攥紧了。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他在江闻憬面前的人设就崩了吗？
那他这半年来的所有努力和谋划都算什么？跳梁小丑吗？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江闻憬露出的破绽其实非常多。
比如说，为什么原文中的高岭之花却不排斥和他相处，为什么江闻憬会突然和班上同学的关系变得那么好，为什么明明那么清高，却独独会对他关怀备至。
所以这一切都是江闻憬装给他看的吗？
慕白闭了闭眼睛，他已经不敢接着往下想了。
他重重地放下茶杯，起身就要离开，却被江闻憬抓住了手腕。
“慕白，我……”
“江闻憬，你还记得你那天跟我说过的那句话吗？”慕白垂着睫毛，遮住了眼底的一片黯然，“你和我说，你永远都相信我，永远都不会怀疑我。”
江闻憬愣住了。
慕白咬着牙，强忍着心痛开口道：“可是你现在却告诉我说，你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起就在怀疑我，怀疑我对你的所有的好。”
“你教教我，我应该相信你说的哪一句？”
江闻憬死死地盯着他，千言万语汇集到嘴边，就又觉得什么解释放到现在来说都显得苍白无力。
“其实我……也可以理解你的，”慕白转过身看着他，努力让自己表情看起来正常一些，眼底却泛着微红，“我理解你的无助，也理解你不想被命运摆布，你要改写你自己的命运也是好事，如果我是你，我也未必能有你做得这样好。”
“我也知道，也许真的是我太矫情了吧，你跟我说的这些我也知道，这是你在自救，可我就是一时半会有些受不了，”慕白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指甲深深陷入肉里，“不过你放心，我慕白绝对是一个拎得清的人，我永远都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的，我们还是好同桌。”
“天色不早了，我要先回家了，就不麻烦你下楼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