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着老小说书人的停顿,花满楼开始将手中罗列的名单,一一念出。
温雅君子素来慈悲心肠,温和清润的声音,随着那些念出的名字,带上了一丝悲伤与不能承受之重。
闻者仿佛看见了那些无辜人招来横祸,鲜血飞溅的场景。
日暮黄昏,漠漠沙土里。
残阳染血铺黄沙,无辜白骨深埋下。
小孙女抽泣了一声,带动着眼泪浅的那些人,已忍不住掩面哭泣。
曲无容捏紧了手中长剑,剑鞘雕纹陷进肉里,很疼,怕是已流血,她脚下青石板已被踩得稀烂,深陷。
可她并没有动。
衣着鲜艳的女弟子们满脸懵懂,觉得花满楼口中的那些人,似乎是她们,又似乎不是。
她们曾染血的手,颤抖起来,胃部有些泛酸。
呕吐的感觉,在刺激她们。
长长的名单念完,老人家马上接话:“她做过的坏事,却不仅这些……”
小孙女擦掉眼泪,红着眼,带着哭腔问道:“她还干了什么?”
“你们可曾听过旧时……”老人家念了不少曾经有名的青年才俊的名号来。
小孙女摇头:“不曾。”
台下却有人忍不住为那些刚诞生,如星辰璀璨,却很快消失不见的才俊说起话来。
陨落的新星,最是令人惋惜。
哐哐——
叶蝉衣敲锣止住台下议论声。
花满楼捏着纸张,带着对前辈的敬意,对那些遭受了如此磨难,依旧顽强活下的前辈的无边钦佩,将那些或埋骨花下,或还在努力戒断花毒的前辈名字与称号,一一念出。
台下已安静下来。
他们预感了某些不妙的事情。
老人家点头:“不错,看来还有人记得他们。那诸位可知,这些人都去了哪里?”
小孙女配合摇头:“不知,他们到底去哪里了?”
“他们掉进了魔窟啊!”老人家的声音,也染了苍凉,将不肯屈服石观音裙摆,而沦为奴隶,被刺瞎、毒哑、弄聋的才俊遭遇,缓缓道出。
悲呜石林小道里,昔日才俊弯腰驼背,双目无光扫沙尘;长鞭呼啸,腐烂血肉引鹰来啄食。
讲完,素来淡定的老人家都觉得胸闷。
他伸手锤了锤,重重咳了出来。
——连着那股徘徊在胸腔的浊气。
垂垂老者的咳嗽声,更是给这本来就充满了悲凉色彩的故事,染上了难以言说的色调。
叶蝉衣很努力稳住,才没有当场哭出来。
可她的手还是颤抖了,她指着道路尽头,非要自己摸索着走来的石驼他们。
她的嗓音,止不住沙哑哽咽:“他们来了。”
在高台摆下之前,叶蝉衣曾问过曲无容和这三十余苦主,想要怎么伸冤。
她和花满楼、陆小凤、楚留香四人,握着他们的手,一次又一次用笔来问。最终,他们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陈设高台,苦主问罪,昭告天下。
纸上分明只是墨字,叶蝉衣却看出了血色。
字字泣血,不外如是。
他们愿将伤疤揭开,叶蝉衣便尽力令他们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