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诵见伯邑考意动,进一步叮嘱道:“这桩事不能兄长亲自去做,最好是找个伶俐可靠的人,方能办妥。”
伯邑考思索半晌,这次带在身边的人中,并没有这样的人。他向殷诵坦诚道:“我现在就书信一封回西岐,叫几位兄弟立刻遣人过来。”
殷诵点点头。他看着伯邑考如同美玉一般熠熠生辉的脸庞,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这个“肉包子”。殷诵干脆说道:“既然如此,兄长便不去城中吧。省得被人碰到,徒生事端。”
伯邑考点点头,心中却在泪流满面。他仿佛一夕回到了西岐,左边一个弟弟叫他出门当心,右边一个弟弟叮嘱他不要和奇怪的人说话。他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没有人肯对他放点心呢?
殷诵将伯邑考留在了西郊的民宅。这处宅子原本就是他用来研究机械运作原理的,没其他用处。他一点不担心,伯邑考这个憨憨,能泄露他的事情。
伯邑考没有推辞。他在安顿下来的当天,就手书一封,说明自己的情况,吩咐西岐那边尽快派一个机灵、擅长人际的人才入朝歌。
伯邑考的书信,被大雁带回西岐。二世子姬发接到书信,看过后立即召集了几个弟弟。
四世子姬旦听闻伯邑考在朝歌城郊,直接被个小孩子拦住了去路,不由得忧心道:“大哥不会被那小儿骗了吧?”怎么就这么凑巧,大哥刚刚到达朝歌城外,就遇上了父亲的学生?巩操半年前发来的信上,可一点都没提父亲收过一个学生啊!
三公子姬鲜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附和起来:“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他们大哥是真有这可能。
二世子姬发让姬鲜不要说话。姬鲜立即闭上嘴巴,低头乖乖地研究桌案上的木质纹路。
姬发今天刚刚从西荒返回西岐城,为的是带兵归来休整。明天他再出发时,就要将另一批兵马拉扯出去。
西边没战事,西岐的兵员只能跑去找西荒羌蛮练练手。不是姬发嗜血,是他有预感,西岐离战火不远了。此时不练兵,日后面对的就是城破家亡、百姓流离。
姬发对几个弟弟说道:“那小儿身份存疑,但说的不无道理。至少大哥那边可以稍稍放心了。”
姬旦点点头。自从大哥出了岐山,他就没有一个晚上睡过好觉。稍微睡沉一点,他就会梦到大哥惨死在朝歌,像他们的祖父一样,成了祭品。
姬旦一哆嗦,不敢再回忆那些恐怖的梦境。
姬发思忖半晌,叫人请来最受家族倚仗的智囊,上大夫散宜生,与他商量人选。
散宜生干脆利落地推荐了两个人选:将军太颠、闳夭。这二位虽然是武将,却都是有名的口才好,十分的机灵。
姬发稍嫌这两员将军不够稳重,思忖半晌,最后还是选定了他们。
散宜生又建议道:“既然是奸臣,只管送他们一些金银珠宝俗物。主家三件祖传的宝贝,不可送他们。”散宜生回头,嘱咐太颠、闳夭一定要将七香车、醒酒毡、白面猿猴三样宝贝带回来。这三样都是西伯侯府祖上传下来的,真落到费仲、尤浑手里,西伯侯知道了,非得吐血三升不可!
太颠、闳夭一路追星赶月、日夜兼程,终于在六月末,踩着夏天的蝉鸣来到朝歌西城外。又是一番小心打听,寻到了殷诵买的宅子,和伯邑考汇合。
太颠、闳夭见到伯邑考,双双吓了一大跳:数月不见,大公子怎么胖了一大圈?别人赞一句“脸如月盘”,也不能真成个“大月盘”啊!
伯邑考身边的仆人看出太颠和闳夭眼中的震惊,一个个躲在一边偷偷地发笑。
伯邑考脸红不已,十分的不好意思。殷诵自从知道他喜欢甜食后,就经常拿出美味的甜品投喂他。甜的东西吃多了,可不就胖了吗?
伯邑考现在十分羡慕殷诵的表哥哪吒。哪吒时常背着殷诵,到伯邑考这里吃甜点,每次吃的都比伯邑考多。却不见这小人儿脸上赘出一分肉,倒是个子肉眼可见地蹿了。
太颠和闳夭见伯邑考无恙,于是带着琳琅满目的财宝,各自寻上费仲和尤浑的门头,去行贿赂、收买之事。
不过一昼夜,两人就办好了差事。费仲和尤浑也很明白,深谙“收人钱财,忠人之事”的道义。相隔一天的时间都不到,朝廷就传出了特大好消息:
“陛下不仅赦免了侯爷的罪名,还封他做了王,赐号‘文王’。又赐下白旄、黄钺,侯爷可代天子征伐天下诸侯。借此威慑东、南两路叛军。”
殷诵闻讯,惊得刚喝进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
我们一辈子都要在一起
殷诵在朝歌呆了小半年,他早就知道当今天子是个糊涂虫。他只是没有想到,纣王能够糊涂到这种地步!
他的脑子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如今,西岐是天下诸侯中势力最强盛的。不管姬昌忠臣不忠臣,都应当压制西岐的发展才是。哪里有“封王”这种操作的?
这种事,就连他这样的稚童都明白。纣王竟然不懂?
还赏赐白旄、黄钺?
还“代天子征伐天下”?
纣王晓得他在圣旨上写的什么吗?
他怎么不干脆禅位给姬昌啊?
愚蠢!
傻帽!
僵尸来了,都要嫌弃纣王脑子里装的都是杂草!
要是封给西岐的王爵,是逐代降爵的那种,还能说得过去。但是这个时代,任何爵位都是世袭罔替的。殷诵对纣王的智商完全不抱希望,觉得他能想出这等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