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松了口风,但是没有立刻应承下来。他把坏话说在前头:“你这书我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过。我且看看,若是可用,我就教你。”
殷诵目的达成,之前的不愉快立刻抛到了脑后。
哪吒也没再说什么。
黄天祥左看看殷诵,右看看姜子牙,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光头小脑袋努力地思考起来。
姜子牙拿起《麻衣相法》,首先对纸张的质地好奇起来。仙界早就有了造纸的技术,但是造出的纸张不仅黄,还粗糙,又叫糙纸。
纸张的用处不多,只有像他这样法力低浅的炼气士,才会用糙纸制作符纹。像哪吒的师父太乙真人,都是用玉石、宝木削成片,刻制成符篆。符篆的威力,远远高于符纸。
需求低迷,导致造纸技术止步不前,产量也极低,能用来做符的更少。姜子牙身为阐教教主的弟子,每年分到的糙纸,不过十张。
姜子牙没有像王子衍那样询问书籍的来源。他掀开封面,起初只是粗略地扫了两眼。姜子牙却意外地发现这本书颇有几分趣味,已经窥得相术门径。
姜子牙不由得兴起,认真地细细看起来。
哪吒看到姜子牙看入了迷,当即走到殷诵身边,轻声叮嘱他:“师叔现在看得入神,不要去打扰他。师叔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看完这本书。你且在这里等一等。”
殷诵点头。他自己的时间也很宝贵,立即乖巧地掏出没写完的试卷和文具,走到旁边一张长方木案旁,开始做题。
黄天祥看到殷诵坐到了桌边,立刻抱着连环画坐到殷诵对面,安静翻起画册。
屋里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哪吒不耐烦安静。他轻声和殷诵打过招呼,就走了出去。
修行四十载,归来已是文盲
正如如哪吒设想,姜子牙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就看完了《麻衣相法》。
姜子牙放下相书,看到殷诵和黄天祥坐在靠窗的木案两端,互不打扰。殷诵正在伏案写字,十分认真。偶尔,殷诵会停下笔琢磨一会儿,然后重新落笔。
黄天祥翻着连环画,一双眼睛亮亮的,神情时刻变化着,十分生动。
黄天祥若有所觉,注意力转向姜子牙的方向。
姜子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黄天祥不要出声。黄天祥十分听话地点头,乖乖不作声。
有黄天祥配合,姜子牙悄悄走到殷诵身后,想要探究他在写什么。全身心投入做题的殷诵毫无所觉。
殷诵做的是数学卷。姜子牙看了半晌,确定自己一个字都看不懂。
姜子牙自我揶揄:老朽昆仑山修行四十载,归来竟成了文盲吗?
姜子牙没有打扰殷诵,坐回了原位。姜子牙重新掏出《道德经》,静心翻阅起来。
当殷诵收起真题试卷,姜子牙立刻换上《麻衣相法》。
姜子牙对看过来的殷诵说道:“我已经看过这册书。将它学好了,确实能摸骨相面,为人掐算机缘。”
殷诵闻言,露出欣喜的神色。姜子牙忽然问他,堂堂王族宗亲,怎么想到学习相面之术。
殷诵不好说明光屏的情况。他掺假拌真回道:“有人告诉我,我有位大伯,是短命之相,活不过今年。他却没有告诉我,短命的是哪一位大伯。”殷诵苦恼地叹气:“我这里是亲大伯没有一个,堂的大伯一大堆,哪里挑得出他说的这一个?”
姜子牙“哦”了一声。他摇摇头,竟然说道:“如果是这样,你就是学了相面术,也没用。”
殷诵纳闷:“怎么的?”
姜子牙看了一眼年仅两岁的黄天祥,略作犹豫,还是选择向殷诵道出残酷的现实:“你唤我一声师叔,我也不瞒你。你父亲这一辈的宗亲子弟,我大多见过。全是短命之相。能活过四十岁的,少之又少。”
殷诵心惊,一时之间不知道拿什么话来接姜子牙这句话。他心里既诧异姜子牙说的话,又震惊姜子牙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把这种话说给他一个王族听。
殷诵哪里晓得,姜子牙只道哪吒是杀神转世,却不知道他自己在元始天尊眼里,也是一等一的杀才。别说将这种事狠心告诉殷诵一个孩子了,就是亲手屠了殷商的王室,只要有必要,姜子牙也不是做不得。
殷诵迅速扭头,向黄天祥看去。黄天祥摸摸小光头,无辜地眨眨眼。
殷诵权当黄天祥没有听懂。他回头,不禁向姜子牙确认:“师叔能否掐算出,我这一家子长辈是什么缘故,全部都成了短命鬼?”
姜子牙心道,三教共议,天下大劫,武王伐纣,周室代商。这些短命鬼不是死在纣王的暴政下,就是死在武王的屠刀下。总归想活十分艰难。
姜子牙不禁向殷诵脸上看去。老道士避而不答,惊奇出声:“你与他们不同,倒是一个长寿相。活到花甲之年,不成问题。”
殷诵勉强牵起嘴角,给了姜子牙一个笑脸。殷诵不知道封神大劫,却晓得王室一整代短命而亡,不是王朝更迭受到新朝的清算,就是遇上了罕见的病灾。
殷诵想到纣王的所作所为,觉得大商的未来,实在不妙。夏桀暴政,导致前朝被他们的先祖成汤推翻。大商这栋高楼可不能以同样的“姿势”倒塌啊!
殷诵为大商的未来,忧虑了一下下。也就一下下,他就恢复了。不是他凉薄,实在是他当了不到七天的王族,和其他族人没多少交流,更是和微子莫名其妙结了仇。他对殷商王族的感情,远远没到赤胆忠心的程度。
“你这相术,还学吗?”姜子牙确认道。